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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第 489 章

第四百八十九章

明昱神情十分凝重, 他已经收到了消息,不只是斩梧盟议事会的最高指令对掌中宝要进行控制, 便是紫罗门那里,也向议事会发表了建议, 那掌中宝务必要在整个斩梧盟进行根除!

一时间,这看起来只是耍宝一般在整个斩梧盟横行无忌的漩镜一号,竟是真的触怒了斩梧盟内无数大佬,恐怕接下来再要率队行事的,便不只是他明昱这般的盟中小字辈领头人物,因为,他的师尊祈涯……也已经离开斩梧渊, 启程前来与他汇合。

更频繁的修行调动、更密集的搜捕, 身在其中,杜子腾自然也是若有觉察,他只转头看向自己身旁那依旧神情自若的家伙,微微蹙眉:“已经到这般地步, 你给我交个底, 如果那大乘真的出山,你可能敌?”

确是如此,他与萧辰在这斩梧盟内“流亡天涯”,将能干不能干的事儿通通干了一遍,那什么人妖之子更在他的授意下,将当年守一轩之事穿插其中,也难怪斩梧盟气急, 如果说先前追捕他们不过只是一时愤怒,现在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置他们于死地了。

方才,漩镜一号已经遭遇了第一个宁肯自碎丹田也不愿绑定掌中宝的斩梧盟弟子,可想而知这斩梧盟对弟子们都下达了如何严酷的命令,才会叫这些弟子做出这般的选择。

杜子腾是不惧斩梧盟种种酷烈手段的,在他看来,斩梧盟对于人族之地的统治已经是强弩之末,那种种不人道的压榨已经将所有修士逼至一个极限,便是斩梧盟内的门派,除了顶尖那几个赚得盆满钵满,底下那些小门小派未见得便对斩梧渊的统治有多么服膺,不过是慑于大势不敢轻动而已。

他杜子腾一样有的是手段叫整个斩梧盟的统治根基动摇,不论是政治意义上的,还是经济意义上的,他唯独担忧的,只是斩梧渊……毕竟还是有一位大乘坐镇。

这等大乘修士,便如国之重器,轻易不动,一动则山河倾。

如果真的叫那位鸿蒙真君亲自出手,便是斩梧盟颜面扫地,可如果他与萧辰有个什么闪失、修真联盟真有什么闪失,那便是一桩太不划算的买卖,亏本之事,杜子腾从来不干。

既然现在已经将斩梧盟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他们大可以先撤再徐徐图之,反正他的后手已经安排下去,不愁将来斩梧盟中不发生变故。

所以,现在,他想要萧辰一句准话,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对于萧辰的实力,哪怕是他的道侣杜子腾,再心神相通,也实是难以把握,杜子腾曾经于界壁上空领略过那盘踞虚空的桀骜昂藏,亲见过对方意斩大乘神魂的轻描澹写,可是,到现在为止,全力以赴的萧辰是什么模样?对方的极限在哪里……杜子腾竟也全然无底。

面对道侣询问般凝睇过来的眼神,萧辰忍不住失笑,只伸臂握住道侣的手,以一种漫不经心却又格外笃定的口气道:“你放心吧,梵古……且无法出关。”

杜子腾眼前一亮,出不了关好啊,这样他们便可以为所欲为啦!

不过,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萧辰:“真的?堂堂大乘真君出关难道不是想出就出?”

在杜子腾看来,之所以到现在那位鸿蒙真君还没有亲自出手,有几个可能,除却萧辰所说之语外,也许是他们对于斩梧盟的威胁尚不至于让一位大乘修士亲自动手,毕竟,似这种震慑全斩梧盟的重器,一旦动用,是增加了震慑之力,还是失却了神秘而跌落神坛……那后果可真不好预料。不到万不得已,想必对方不会自降身份来与他们玩耍。

杜子腾承认,那部人妖之子亦是他的一个试探,立身不正,其实是斩梧盟最大的一处软肋,尤其是在它这许多年一直以团结人族抵御妖族入侵为己身而为非作歹之后,杜子腾不过是想看看,他在这敏.感一点上的试探,会激起斩梧盟多大的反应,现在看来,萧辰所说的……极有可能便是真相。

因为如果换作是杜子腾来处置这般的事情,要是鸿蒙可动,何必收缴什么掌中宝啊,那多费事,直接捏死他们这两个罪魁祸首岂不是干净利落。可斩梧盟现在偏偏就是用了这么笨的法子,将整个斩梧盟搞得鸡犬不宁,听闻连不少斩梧盟中的门派都因为禁用掌中宝之事而鸡飞狗跳。

原来是因为所谓重器不能动用啊。

难怪了,一下子试出对方虚实,杜子腾心情有些飞扬,他脑子里又已经转过了数个念头。

萧辰却只垂眸,看向道侣,嘴角温柔一扬,却似绝世名锋陡然出鞘般光华四射:“放心吧,便是能出关,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杜子腾微微“咦”了一声,看向萧辰,一时间觉得道侣身周气息翻腾晦涩,竟叫他这般符阵造诣之人都无法全然看透。

萧辰微微一笑,只是一介大乘,若能叫道侣能继续恣意痛快地玩耍,再斩大乘又如何?

杜子腾却忽然道:“我并不要你去斩杀大乘,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先顾你自己安好。”

萧辰一怔,没有想到道侣竟会说出这样一番全不似平素潇洒、反倒显得有些磨叽的话来。

他凝视道侣秀雅面庞,郑重答道:“好。”

杜子腾这才扬起一个笑容来,也略微放下许久以来的一些心事,萧辰的……进境太快了,快得叫杜子腾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也隐隐觉得有些心惊,事有反常便往往意味着背后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哪怕世间倾覆,他也希望萧辰能够安然无恙。

这一刻,这道侣二人坐在这小小一叶扁舟中,哪怕他们所在之地已经是惊涛骇浪风云变色,二人之间却是前所未有的岁月静好。

千万里之外,紫罗门中已经是一片人仰马翻,在紫罗门最新统计的收益之中,整体收益已经狠狠下降了近一成。

不要小看一成收益,对于整个斩梧盟而言,也许还动摇不了大盘子。

但对于紫罗门而言,却不啻于灭门之灾。

借着盟鼎而崛起的紫罗门,虽然因为渊湖畔的事故而损失了一些精英,但只要盟鼎还在运转,源源不断地为继续整个斩梧盟收敛财富,他们紫罗门的收益便也跟着断不了,只要有资源有收益,还怕培养不了精英弟子?若是一味培养时间来不及,那直接收拢行不行?

可现在,这一成收益的缺失直接令这幻想破碎。

近一成收益的缺失,这利益切割的局面之中,紫罗门断然是不敢动摇那几个无上门派的利益的,比如斩梧渊,思来想去,他们紫罗门这般根基薄弱的门派自然免不了是要朝自己下手了,而斩梧盟中那些个地位卑微能在这盘子里沾些利益的门派……对不起了,他们紫罗门自己都大受牵累,更何况别人。

可是,这样的局面绝不能再恶化,要知道,那些受影响的门派地位再卑微,也是前线有参战的门派,再动摇下去,保不准就是动摇整个斩梧盟统治的大祸事,这些事紫罗门一点也不敢有隐瞒,急急就向议事会报备了。

议事会的反应也并没有令紫罗门失望,随着禁用掌中宝的严令在整个斩梧盟中强行推广,合道圆满一级的大能都未有清闲的,悉数动了起来,在这一轮新的高压命令之中,不论哪门哪派,皆无例外,全部要求执行到底。

什么?你说那掌中宝的藏匿之能。

哼,但凡使用便有痕迹,只要敢用那掌中宝做交易,身上便一定会留下痕迹,针对这类情形,紫罗门上下彻夜不眠地整理出了依据过往盟鼎上的交易记录,各门各派各类修士身上合理持有的灵物种类,如果身上携带的灵物与这持有不符,不好意思哪,配合调查吧。

这种匪夷所思的调查方法自然是在整个斩梧盟内引来轩然大波,以前只是以严苛命令对待那些盟外小门派、小散修们,盟内修士只当个笑话来听,绝不会放在心上,可这一次的命令竟将盟内诸门派都悉数牵累在内。

也就说,如果遇到议事会的修士巡查,查到你头上,要求你打开储物袋配合调查,你说你是盟内修士还在前线立过功勋?不好意思啊,一样要打开配合调查!否则,视同与掌中宝那叛逆修士有勾连,一样处置!

储物袋,那是一个修士最后的尊严与底线。

可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之下,连储物袋中的隐私都要全部暴光出来,可想整个斩梧盟内引起的反弹。斩梧盟都这般执行,对于斩梧盟外的修士更是可想而知,一天没打开储物袋任由搜查个十次八次都算那一天过得不正常,可是,这一次,斩梧盟外的声音异常沉默,简直是一片死寂。

面对这一次盟内异常强烈的反对声,不知道为何,斩梧盟议事会十分坚决,没有听取盟内任何反对之声,反而以前所未有的绝决姿态,要将那小小法器彻底从斩梧盟中剔除干净!

面对这样的执行力度,紫罗门上下明明应该感到庆幸的,毕竟,这是议事会信任他们紫罗门上下,才会推出这般严厉的政策,对盟内修士都未手软,这应该是好事,对吧?但不知为何,这种堪称疯狂的严苛策略却叫紫罗门高层隐隐不安,因为这……已经太过恐怖,恐怖到他们紫罗门高层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局势与他们的上报有关。

如今的情形下,一旦被查出使用掌中宝,便直接判定是那掌中宝一系逆修的同党来进行处置,有些个对掌中宝漫不经心的门派掌门都因此事而受处决;哪怕是闭关静修的修士,一旦有人举报、或者是出现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要求出关接受审查,甚至是在关中接受监视……

这样大的威势、这样恐怖的后果……真的是因为他们紫罗门建言导致的吗?他们……可承担得起这般的后果?

无论紫罗门内如何惶恐,这严苛策略的结果确是挽回了一些那下滑的盟鼎收益,堪堪止住,停在了损失一成的位置,对此,紫罗门上下仔细地讨论过,眼前这高压局势下,修士们暂停交易、观望情势也是应有之义,便未必是因为掌中宝带来的。

或许,在紫罗门上下看来,对于眼前这禁用掌中宝的恐怖情形,他们已经不敢再推波助澜说出任何与掌中宝有关的不利推测来,否则,鬼知道接下来的局势还将会如何……

于是,在斩梧盟议事会高层来看,如今局面可堪接受,毕竟,掌中宝的使用得到遏制,那么,将之彻底铲除,便也是指日可待。

说实话,紫罗门中的修士确是太看得起他们自己。

盟鼎的收益固然在议事会被看中,却绝不会上升到这样的层面,一切的一切,只因为那部叫《人妖之子》的影片,这部在掌中宝中播放、隐隐引来一些关于战争讨论的片子……这部在那些隐约知情者眼中将最后的遮羞布一把扯下的片子。

议事会的大修士不敢想像,如果不再控制这掌中宝,那小小的玩意儿还会将什么东西一股脑儿地胡说八道出来!那绝计不能说的!绝不能说!

相比于将恐怖真相道破的后果,眼前便是斩梧盟内不少修士的愤怒嘶吼、沸反盈天又如何,议事会高层的这些大修士们,什么样的风云没有经历过?他们这些大修士,要么出身斩梧渊高层,要么……是在斩梧盟还未成立之时、便已经牢牢跟随在斩梧渊身边、经历了一切说不出对错之事的门派修士。

相比于真相被直接撕破的可怖后果,斩梧盟一些不同声音,只要斩梧盟还在,这些修士便依旧要信赖于斩梧盟生存,只要他们需要信赖斩梧盟,那么这些修士便终究会习惯如今的局势,只要斩梧盟还在。

议事会高层对于如今这鸡飞狗跳的局面甚至有种冷眼旁观的冷酷心态,呵,这些小辈,他们只享过斩梧盟崛起带来的资源福利,却又如何知道,当年为了这一天,他们绸缪了多久、酝酿了多久、又是在如何惊心动魄的情形下才将斩梧盟一步步建起,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辉煌局面,现在只是这么一点点配合盟中之中便觉得受不了了?简直笑话。

可惜,斩梧盟议事会高层并不知道,在他们执行这高压策略之后,继藏匿法宝这项功能上线之后,掌中宝又推出了一项低调的功能:“储物袋加密(仅对无名界积分三十分以上的用户开放)。”

无名界积分三十以上的用户?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在整个斩梧盟的暗处再次掀起一场看不见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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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少范轩看着眼前的兰文,心中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与痛恨。

明明他们小雅界一早便被纳入斩梧盟管辖范围,父亲对于斩梧盟之中的种种变化叹息虽多,可终究也是叮嘱过他,绝不可随意大放厥词引来大祸,毕竟,在这风云变幻之际,他们小雅界及周遭几个附属之界若想独善其身,便也只能扫扫门前雪,对于门外的所有事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父亲才会对其余几位至交不抱太大希望吧?因为他们小雅界一直也只是这般只顾门前雪。

可是眼前,看着兰文吹着悟本草茶,闭了眼咂摸叹息道:“果真是叫人清神静气,前尘一扫,悟本草茶之名……名下无虚啊。”

然后这位兰真人一摸三缕长须叹道:“这般能打开心窍的灵物,若是能够多一些相助,想必我这分神大圆满的瓶颈也能早日度过啊……”

范轩沉着脸不想搭理这等几近于强行勒索的无耻之徒,他身后的老管家简直急得不能行,大少先前出来镇灵阵时不是说得好好的吗,要按照界主的叮嘱好好行事,哪怕失却家传至宝,失去这小雅界界主之位……也好过眼下这局势啊!

大少怎么一时又犯了倔呢!

看到那兰真人神情渐渐有些不安,老管家再顾不得僭越,连忙上前行礼道:“若是此物能对真人有所裨益,那当真是我小雅界上下的荣幸,悟本草茶界中还有些存着的,老巧稍后便亲自给真人您送过来。”

兰文这才面色稍霁,然后老管家一看范轩低着头咬牙不肯说话的模样,心中一叹,便对兰文歉然道:“还请真人见谅,大少昨日才去见了界主,唉,他素来纯孝,哪里能见界主吃这般苦头,回来便是这般呆愣的模样,我等如何劝解都无用,并非有意失礼,还请兰真人见谅。”

兰文听了老管家的话,并不置可否,只笑笑道:“查封掌中宝之事乃是议事会再三强令之事,老范也与我是有交情的,但这盟中现在的规矩就是这样,有人已经举报,必是要查个清楚明白的,否则不清不楚的……我只用了镇灵阵,别人用什么手段,那可就难说了,范大少,你说是不是?”

说着,也不待范轩咬牙怎么回答,兰文便大笑着离去。

老管家急得团团转:“大少,您怎么在这关头犯煳涂,便是都给了兰文又如何,只要能将界主救出来……”

范轩却是通红着双眼抬头道:“我交出悟本茶树便能换回我爹吗?!我昨日都听他们悄悄说了,这姓兰的与我爹有仇,哪里是有人举报,分明就是他有意如此!”

然后他吸着鼻子哽咽道:“爹他……爹他只是希望用这悟本茶树换我的太平罢了!”范轩哭了出来:“我再是不孝,也不会这般行事!用这祖传之物换自己的性命!他兰文想来抢便抢吧!除非我死!”

悟本茶树原本生在小雅界的附属小界红棉界,也是范家祖祖辈辈代代经营才有如今整个小雅界的局面和悟本草茶的名声,事实上,外界甚少有人知道,生在红棉界的悟本草茶,功效远不如范家家主代代相传的这一株母树,可显然,这件事情那兰文是知道的。

老管家听得又是心酸难过又是苦笑无言,这大少啊,你说他不知事吧,他前半段说得也是对,这兰文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悟本茶树,他对老爷积怨已久,分明就是挟私报复,这可孩子想得也忒天真了些,你以为你不交,对方那等身份修为便拿你没法子吗?

老管家此时不知该不该向这大少将这修真界真正的黑暗人心分说明白,哪怕不强逼于他,对方也有千万种手段叫他乖乖交出东西、家破人亡……比如,对界主动刑,届时,叫这大少生不如死,还得乖乖听话。

可是,看着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老管家一时又说不出那样的话,对于这成日只知混赖度日的大少爷来说,若是说破,这世道也未免太黑暗绝望了些,更何况,便是老管家心中也无甚把握,交出茶树……大少便能安然吗?界主便能如愿吗?

唉。

便在此时,管家收到传讯,不由一怔,看了眼哭声渐止的大少,心中不由欣慰,这孩子终是知道哭泣无用,还是要想办法的,不由柔声道:“大少,你先前不是写了许多传讯吗?如今有人来看你了。”

范大少眼前一亮,嘶哑着声音大声道:“有人来了?是贾叔叔?还是南伯伯?”

这二人他知道,乃是邻近几界的界主,若是他们能为父亲说话,以他们的分量,这一切便都有了希望!

管家苦笑,如今那二位恐怕对他们小雅界唯恐避之不及,又哪里会派人来呢?便是少爷一封封求助的传讯洒出去,平素说是对大少视如己出,可那回讯先前还有几封,后面便渐渐消息断绝……其中意思已是明白得紧了。

看着管家的神情,范轩渐渐黯然起来。

老管家连忙道:“少爷亦不必沮丧,是王家那位王j少爷来探看于您了。您不是给他也传讯说过界中的困难吗?还能在这个关口前来探望,少爷,这般心性人品,不论将来如何,您可要好好结交啊。”

范轩一怔,随即想起前几日未能入阵见到爹爹之时,他那般焦躁惶恐,几乎是向所有他认得的人都传讯求助,那几位界主自然是重中之重,可其余那些他所知道的,有点份量、有点交情的他也都传了讯。

这位王j乃是他一次在拍卖大会上结识的,彼时的范大少,还没有今天的忧愁,靠着范家世代经营出的悟本草茶名气,小雅界的资源很是丰沛,范大少修行也就那样得过且过,从来也没为灵石犯过大愁。

范轩去参加那拍卖会,也不过是为了消遣日子,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没见识过的东西,买回来图个乐子。

彼时,他见到的王j,给他的印象便是一定身家不俗,因为对方和他一样位置在极好视野的包间,而且一样是家奴环伺仆从簇佣,他范轩靠的是父亲与拍卖行老板长年交易的交情,毕竟,悟本草茶只有小雅红棉有出产,而这位看起来与他年岁差不多的公子哥,在彼时的范轩看来,也许和他差不多情形?

王j对拍卖行却是比范轩熟悉多了,范轩不过是看个热闹,对方却能在三言两语间将那些奇珍异宝还有其中的生意门道分说明白,叫范轩长了许多见识,而且对方明明见多识广,却不似那些长辈老是说教,要他好好修行,对方知情识趣,真是个再好不过的玩伴。

听闻这位王公子对于悟本草茶有需求,范公子与对方几日交好之后,便大手一挥,以一个极其“合适”的价格让了一些,对方却也投桃报李,给了许多珍贵的修行资源,范轩虽不放在心上,可他身周毕竟是有懂行的管事,略微分说,范大少便也知道,对方没将自己看作是可以随意戏弄的草包。

虽然范轩不在意世人对自己的评说,在他看来,他这一生当个纨绔没什么不好的,可是,毕竟有人愿意与自己平等相交亦是种发自内心的乐事。

这般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了朋友,隔三岔五,王j还会给他捎些有意思的东西,换些悟本草茶,范轩也一向将这位视为雅友,与那等狐朋狗友区分开来。

这样的交情,只能说是不咸不澹,依稀记得他前几日无望之中,好像也给这位传了讯,没有想到,对方竟真的上门来探看。

现在再次回想,他们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范轩的随从多是些能陪他斗鸡走马的逗乐之徒,如今已经如遇风暴的流云四散而去,而这位王j王少,当初环绕的仆从下属也依旧还是那些面孔,哪怕踏足险地、探看他这样一个无用而身陷危机之人,这些人举动谨慎,却依旧环绕着王j,没有任何动摇离去之意。

范轩苦笑道:“如今小雅界这般情形,还累王兄前来探看……”

王j连忙道:“范兄弟说的哪里话,且不说先前承你情叫伯父愿同我这无名小卒交易悟本草茶,便是你我相逢结交一场,我也该来看看的。再说了,道途漫漫,谁没个落魄曲折之时,实不相瞒,我先前遇到的一些难事,也未见得比范兄弟你今日的情形好到哪里去,可终究也叫我成长了些、明白了些,如今不也安然度过,范兄弟可勿要因此太过颓丧。”

王j这番话说得极为恳切,并不像是在为了安慰范轩而简单闲言,显然是真的由心而发、颇有感触。

范轩看了一眼王j,也是略微诧异,他没有想到,看起来与他一般华服锦行的王j……原来也曾与自己一般,有过这样落魄挫折而无可奈何之时。

一时间,范轩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信任,竟将方才遭遇之事向王j全盘托出。

范氏老管家却只在心中叫苦,唉哟,这个傻少爷哟,连人家上门来的目的都不知道就这般藏不住话,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是奔着悟本草茶来的?要是对方对于那株悟本古茶树也有念头,不过是扮了一副面孔来打探消息骗骗你的呐?

这世上之事,知人知面不知心。范家大少实是经历太少,也太过好骗。

老管事甚至都后悔自己方才通报得太早,不过是想着对方能来叫少爷转转心境,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给了对方这样“趁虚而入”的机会,可不是吗,方才就是范轩心境最弱的时候,对方一上来说了这样一番慰贴的话,可不是把少爷骗得死心塌地,竟是什么也没隐瞒地全说了!

王j却是没有打断范大少的话,而是认真听完了他凌乱无序的话之后,沉吟道:“范兄弟,其实实不相瞒,我此行本是为悟本草茶而来。”

老管家一怔,耶?对方这套路不太对啊,若是真是为了图谋悟本草茶,不应该这般坦荡地将目的这么早地说出来吧?

范轩却是一愕,随即醒悟,这世上哪有什么纯粹为了交情而仗义而为呢?一切的背后,说穿了也不过是利与义而已。

一时间,他竟有些颓废:“方才我也说得差不多了,若是为悟本草茶,恐要叫王兄失望了,如今父亲身陷那镇灵大阵,那兰文又对我们小雅界虎视眈眈,说得不好,恐怕最后悟本草茶都要落到他的手里……我们范氏如今难以自保,恐怕是再难帮上什么忙,如果你不嫌弃,家里倒是还有少许存货……”

王j却是摇头道:“范兄弟,坦白地说,令尊是位诚信之人,先前那悟本草茶的交易,虽是看在你的情分上,可也一直对我十分照顾,这份情王j早已经认下。”

然后他微微一笑:“在商言商,虽是俗气了些,范兄弟也莫要见怪,似这般靠谱的合作伙伴,王j也并不想换另一位卑鄙无耻之流与之交易。”

毕竟,他可是费了极大的力气在整个修真联盟去推广悟本草茶,好不容易赚了点名气打开了销路,并且借此在无名界混了点积分,可并不想因为斩梧盟这乱七八糟的高压策略和斩梧盟底下这些借机起事生财的无良弟子而乱了自己的规划。

王j这番话将赤.裸裸的利益摆在桌面上,却莫名叫老管家与范轩心神一松。

是啊,便是为了继续与范氏的交易,愿意在这种时候出手……范轩也是感激在心。

王j只略微思索了一番便道:“如今这形势非常明了,那兰文不过是借着斩梧盟搜查掌中宝的名义来为难令尊,可是又未在你们范家上下真的找到这掌中宝,他便借机留难扣押。”

范轩急急道:“王兄可有破解之法。”

王j点头道:“此事说难也没有那么难,兰文所倚仗的,不过是斩梧盟给他的权利,若是能将此事揭穿出去,他再怎么嚣张也绝不敢似现在这般肆意。”

“揭穿?”老管家疑惑道。

王j解释:“不错,既然你们小雅界没有掌中宝,何不妨直接将所有东西向所有修士公开?那兰文再怎么无耻,只要……”

不待王j说完,老管家已经摇头苦笑:“怕是不行。”

范轩看向老管家,一脸茫然。

老管家叹道:“方才王公子应该听大少说过了吧,这悟本古茶树,诸界本没有多少修士知道,若是一旦公开,不知会为小雅界惹来多少强敌,哪怕只要一位真人一怒之下,恐怕小雅界都会荡然无存……范氏经营多年,类似这般的东西更是多得不胜其数。毕竟,这许多年来,悟本草茶只有小雅界才有,其中多少交易皆是两难之局,全赖历任家主化解,若是悉数公开,怕是等不到兰文知难而退,小雅界也已经成为许多大修士的眼中钉了。”

老管家这番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如今放眼整个斩梧盟内,多少家族没有倒在斩梧盟的搜查令下,反而是倒在了物资公开这一项上,杀人夺宝的事有没有干过?被杀者被夺者的亲属家人岂能白白放过?没有杀人夺宝,那私下里的藏宝之事有没有干过,修行在世,谁没有几样压箱底的宝物不为世人所知呢?说搜查绝不叫其余人知晓,可最终消息还不是会流传出去?那等引人垂涎的宝物一旦放出去消息,引来的苍蝇老鼠简直还算是好的,恶虎豺狼简直数不胜数。再然后,便会发现那等搜查一而再、再而三……直到门派破落、家族离散。

在这些事情之中,聪明的便直接将宝物献上,憋屈吗?与保命相比,憋屈就憋屈吧。更聪明的做法是,永远不要被搜查。

整个严查之下,整个斩梧盟内多少门派自危,多少家族似范氏这般如临深渊随时倾覆,简直数不胜数。

老管家的顾虑,也是多少家族的现实,倒不如直接将悟本古树交给兰文,能托庇多少便托庇多少吧。

而王j看了一眼老管家再看了一眼范轩,突然手一挥,一道无声幕障突然升起,范轩不识,老管家却知道,这是极其高明的隔绝窥探之术。

他不由心中一凛:“王公子……这是?”

王j笑道:“非常时候,以防万一。”其实,那位兰真人的窥探从未远离,不过王j不甚放在心上罢了。

然后,王j对范轩道:“既是公开,我也有一法可将这位老人家所说之事全部遮掩。”

说着,他掌心一翻,一枚小小的银色法器出现在他掌中。

待看清那东西的模样,范轩心脏怦怦直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老管家更是两眼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此物,正是在整个斩梧盟内引起轩然大波、引得范家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掌中宝!

这位王公子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直接带进了他们范府?!

他们范氏没有使用掌中宝尚且遭到了如今的待遇,若是被外面那些虎豹豺狼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小法器的存在,他们范氏上下焉有幸理?!

这王公子……公明是将他们小雅界往火坑里推啊!

一时间,老管家几乎要不顾任何修真世家的修养礼仪,直接将这位看起来仪表堂堂的王公子打骂出去了!

而王j却只是平静地看着范轩,没有说一个字。

范轩在震惊之后,突然,好像范氏祖先血液里经营悟本草茶诸多险象环生的镇定勇气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竟是盯着王j问了一句:“王兄,带着它,你是如何躲过沿途斩梧盟的搜查的?”

老管家回过神来,也不由心中惊奇,不错,斩梧盟如今的局势,对于行走在外的修士查核更是严苛,这位王公子来到小雅界,不可能不被搜查……他到底是如何安然到此的?

老管理随即道:“大少,你可不要被花言巧语所骗,这掌中宝听闻有藏匿之能,也许他不过是运气凑巧没有被查到而已……”

范轩不信,只盯着王j等待一个答复。

而王j笑得十分坦然,他掌心里的掌中宝一闪,桌桉上,老管家先前端上来的悟本草茶已经没有了踪影,然后他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往范轩面前一递:“喏,范兄可以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