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正在描绘未来蓝图的柯西被强行中断。
天冷穿得厚，大幂幂直接朝着裸漏在外的皮肤下手。
只短短一瞬，手背多了两道抓痕，丝丝鲜血涌出。
“你干嘛？”
柯西只觉得莫名其妙，同时心底还有些慌乱，之前自己和大幂幂没少大闹，但都极有分寸。
见血，还是第一次。
不料大幂幂却横眉冷眼，咬着牙恨不得再掐一把。
“你说这么多，还不就是不想和我结婚！什么和普通夫妻关系不一样，渣男……”
“……”
噼头盖脸一顿骂，犹如疾风骤雨怼到脸上，柯西都蒙了，根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恶心，真恶心，要是早知道……”
骂了足有五六分钟吧，大幂幂的节奏好像减缓不少，可能是想不到新词了吧。
而柯西也从一开始的懵逼状态，逐渐转为平静，然后笑盈盈地盯着她看。
见大幂幂终于停顿，将床头的矿泉水拧开后递给她。
“早知道什么，继续说啊。”
柯西早发现了，大幂幂这些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好像，就是从她从香港回来开始的。
试镜失败，然后又撞上一系列的事，《花木兰》宣传糟到冷遇，马不停蹄又准备《致青春》。
拼命三娘的架势，如今已初见狰狞。
哪怕是机器，也还有机械疲劳，更别说人了。
如果不是今天闹这么一出，柯西都没没意识到大幂幂积压了这么多的负面能量。
“你，为什么不说话，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夜深，房间里终于又重归平静，大幂幂没有拒绝柯西递来的水。
第一她是真的口干舌燥；第二，发泄一通后，她也冷静了。
“我有说话的机会吗？”
“你现在可以说。”
柯西笑笑，伴随一声轻哼：“有时候吧，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回路是咋绕的，打了几个结。我如果不想和你结婚，到你家去干嘛？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都这么忙了，以后肯定会更忙。我们结婚以后，也不可能和普通夫妻的生活方式一样，但我会一直陪你。”
本来挺浪漫的情节，柯西还指望着哄大幂幂早睡呢，也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最后，柯西还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放心，我们明天就领证。”
“你……谁要和你领证。”
冷静下来的大幂幂还是敏锐的，其实刚才怒怼柯西到半途，她就猜到了误会的可能。
但当时大幂幂正在气头上，心中莫名一股邪火窜了上来，不吐不快。
现在自知理亏，但她却不善道歉，尤其是对柯西道歉。
“哦，现在可是你说不结婚的。”
“你……”
大幂幂仰头怒视，迎面撞上柯西玩味的审视。
狡猾的，这就是大幂幂不想和柯西道歉的原因，这厮一旦占理，就变得面目可憎……
但好在，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柯西忽然凑近，握住大幂幂的右手，放在面前，在手背落下轻柔一吻。
而在同样的位置，柯西手背后猩红的伤痕就显得刺目。
“疼……吗？”大幂幂小声道。
“比起这个，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是什么？”
“幂姐，可以睡觉了吗……”
……
自十一月入冬以来下的几场雪后，京城难得迎来了几个大晴天。
趁着风和日丽，《致青春》剧组加急拍摄外景镜头。
今天这场有点特殊，是在一片墓园对面。
郭金飞饰演的张开蹲在角落，旁边就是墓碑。
但他浑不在意，只顾吃面，还不时朝着对面一个“代写传记”的摊位观望。
要么怎么说张开这个角色才是最真实和现实的，心比天高的文艺青年，给他安排这么个结局，算是作者的某种自嘲？
跑题了，言归正传。
隔着老远，周围又十分空旷，柯西都能清晰地听到郭金飞嗦面条的声音。
为了表现出窘迫，他吃的就是最简单的清汤挂面，比方便面还便宜。
左料也很简单，就是一点盐和醋，连辣椒油都没放。
可是他吃面时专注的神情，飞溅起来的汤汁似乎都别有滋味。
而且他也太大口了，照这般吃法，三两下饭盒就见底了。
柯西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配合现场传来的声音，明明刚吃过午饭不久，还是不由地口齿生津，咽下一口唾沫。
直到郭金飞开始喝面汤，柯西才反应过来，拿起大喇叭：“哦，停！”
真该把大幂幂叫来好好看看，这才叫演戏。
不过为了节约时间，其他人正在赶别的镜头。
“导演，还行吗？”
“很不错，一条过。”
柯西回答得很干脆，郭金飞的专业功底，着实让他眼前一亮。
细致了解过一番后才知道，郭金飞此前演了好几年的话剧，而且基本都是演男主角。
今年还拿了白玉兰，虽然是戏剧奖，但演技方面肯定没得说。
而且有一点很可贵，许多话剧出身的演员转型影视，往往都会带着些演话剧时候的习惯。
比如话剧非常注重用台词传达情感。
毕竟和舞台离得远，微表情和小动作再怎么精妙，观众也不一定看得清。
这就导致一些话剧演员转型时，台词部分偏向夸张，却忽视细节方面的处理。
而郭金飞在这方面就处理得很好，不着痕迹显得很自然。
在郭金飞的身上，柯西隐约感觉他和沉滕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过沉滕的路已经固定了，就是喜剧。
郭金飞身上，还有无数的可能性。
“老郭，你今年多大了？”
毫无征兆的忽然被问了这么一句，郭金飞终于还是没挠头：“三十。”
“三十……”
可能是不太平整的面部，以及为了角色需要而特意拔高的发际线，让柯西产生了一定误判。
但三十这个年纪，好像还是有点年轻了。
“你能演四十来岁嘛？”
其实问题刚一出口，柯西就已经有了答桉。
郭金飞依旧茫然地看着柯西，以为是他有了什么新想法，便答道：“应该可以，要不试试？”
“不是现在，是一部新戏，我想让你试试男一号。”
“男一……”
“别想这么多，我们继续。”柯西拍拍郭金飞的肩膀。
他对自己的想法毫不避讳，预计年后拍唐探宇宙的第二部电影《误杀》，那此时此刻也该到可以考虑角色的时候了。
郭金飞演技没问题，可以担当大任。
而且唐探宇宙系列做为柯西的重点业务，未来可能还是核心业务，不管是出于商业还是安全各方面角度的考虑，主场团队必须得是自己人。
郭金飞一直在话剧界混，鲜少接触影视，到现在也还没和经纪公司签约，一切都是刚刚好。
当然现在《致青春》都才开始拍摄，说这些都还太早……
下一场戏，就是郭金飞饰演的张开，和一位来咨询的路人介绍他的传记业务。
任凭他如何舌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但是一听价格，那没事了。
面对这种情况，张开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有表现得有多夸张。
这种事他遇到得太多，本来这个给人写传记得行当，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正在失落之中的张开，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背影，停留一秒。
张开的表情陡然一变，失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市侩和殷情。
“你写传……”
话还没说完，他脸上的所有肌肉仿佛刹那间凝固。
一息之后，转为惊喜的无声大笑，两只手张开，仓促间不知道该往哪放，最后捂住嘴。
表情切换十分自然，而且这段陈孝正和张开重逢的剧情，其实两个人的镜头是分开拍摄的。
这也算是无实物表演了吧，柯西盯着监视器屏幕，反复斟酌，说是观摩学习也不算错。
“可以啊老郭，拍你的戏真轻松。”
不消说，又是一条过，今天的任务提前完成了。
“嗨，我也想早点拍完，墓地冷飕飕的。”
“你还怕这个？”
“中国人哪有不怕的……”
……
按照拍摄计划，《致青春》剧组首先拍摄剧情后半段，离开校园之后的故事。
至于校园里的剧情，反正也快放寒假了，等没人的时候去取景。
不给别人添乱，自己这里也方便。
所以基本上，他们是在从后往前倒着拍，从成熟，一步步迈向青春。
今天要拍摄的镜头，是主角们离开校园后的第一次重聚。
看着忙碌的片场，正在化妆强扮成熟的柯西不由感概：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正感慨着，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接到了美娜的电话。
因为正在化妆，柯西直接开了免提。
一接通，美娜的激动和欣喜几乎要从电话信号里溢出来：“哥哥，刚才出成绩了，你猜猜，猜猜我这次数学考了多少分！”
嗯，美娜之前一直在为期末考试在做准备，高三了，一切考试都按高考的标准来。
而数学着块，一直都是美娜最头痛的硬伤。
满分一百五的卷子，别说九十分的及格线了，六十分都不很稳定。
今天这么开心地打电话过来，一听就是报喜啊。
“六十？”
柯西给了一个偏保守的估计，既然美娜这么开心，那肯定是不止这个分数的，应该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哎呀不对，哥哥你再猜。”
“那，六十一？”
“噗~”
开着免提，周围的人都能听到，有人憋笑没忍住，听声音好像是小周？
“不是不是，哥哥你再猜多一点嘛~”
“多一点？六十五？”
其实柯西心里已经有了定计，美娜之前最高也就是考过七十分，还是唯一一次超常发挥的成绩。
今天她如此激动，肯定要比七十高，但也不会高得太多。
而这种事，一定要让美娜自己说出来，她才会收获百分之百的满足。
如果被柯西一口猜中，美娜的惊喜感就会少很多；
如果柯西一不小心猜得高了，那事情就大条了，搞不好喜剧变悲剧，让她以为自己没能达到柯西的期望。
所以柯西还得继续切香肠战术，唉，忽然感觉养娃好累。
美娜已经是大姑娘了尚且如此，这要是自己生一个重头来过……
“六十六？”
“哎哟，哥哥小看人！”
美娜好像是在对柯西表达不满，其实她的喜悦早已溢于言表。
哥哥都猜不对，恰恰说明自己的成绩远超他的预期，那就由自己来揭晓这个惊喜。
好吧，其实是她早就按捺不住，关于这事儿，美娜可比柯西着急多了。
“哥哥，我这次考了七十五分！”
“哇哦~”
“哈哈……”
柯西笑着鼓掌，确实是前所未有的高度，和柯西之前估计的也没差多少。
“我的数学第一次考这么高的分，哥哥，你高兴吗？”
柯西用余光狠狠瞪了一眼失笑的小周，不答反问：“那美娜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啦，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哥哥！”
“美娜高兴，我就高兴。”
“嗯，我也是，哥哥高兴我就高兴。”
好家伙，左脚踩右脚了属于是……
激动中的小姑娘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好在下课时间是有限的，学校铃响，美娜匆匆赶回教室。
别问美娜怎么又把手机带到学校里去了，问就是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次撒娇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老板，你对美娜可真好。”
“那有啥办法，都是我自找的。”
柯西想到几年前，只是因为茫茫人海中多看了一眼，结果就像粘了块麦芽糖，一样黏人，而且甜。
“那如果有一天美娜恋爱了，老板你……”
“嗯？”
柯西忽然抓住了化妆师的手臂，拦住了在自己脸上的“作威作福”，目光深邃转头凝望小周。
后者浑身一怔，透心的凉意沿着神经脉络传遍全身。
喉咙处下意识地干咽两下：“我什么都没说。”
“哦。”
柯西这才回头，继续化妆，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
就像是为了验证这一切，小周忽然又出声了：“老板，十号腾讯的星光大典……”
柯西头也不回道：“我拍戏没空去，不是有情姐嘛，最佳综艺，让情姐带着小美和美娜去。”
“好的……”
小周默默记下，果然还是生气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