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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四章 乌托邦之梦

就在预定进行开国典礼的前一天晚上,哈兰联邦派来的使节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新汉堡,并在落地后马上受到了张松岚接见。

“张团长,有件事我国无论如何都想获得明确答案,不知您能不能坦诚地向我回答?”和以前对张松岚颐指气使的态度相差甚远,这一次哈兰使节显得恭敬而谦卑。

谁也说不清楚真正从军人摇身一变成为政客甚至有可能会变成独裁者的张松岚会不会是位优秀的政治家,至少他在军事方面的成就已经得到了全人类社会的承认。并不是随便哪个将军就能靠一己之力毁灭一个存在了数百年的国家,何况还是张松岚这般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天才。历数当前大室女座的新一代将星之中,能跟张松岚放出的夺目光芒争辉的恐怕就只有帝国定远侯杨希恩了,而杨希恩怎么说也是承袭了祖上蒙荫的权贵子弟,张松岚呢?他甚至连能够被称为是祖国的地方都没有,他所获得的成就完全是靠着他的个人奋斗缔造,毫无疑问这更加让人敬佩……甚至让人畏惧。

“能让大使先生不惜走几个星系也要问清楚的问题,我怎么会不诚实以对呢?”与面对马丁森的时候态度也有所不同,张松岚对哈兰大使的态度相当客气没有表露出半点不满。

“那么我就斗胆发问了,您所一手缔造的这个国家您打算让它扩张到什么程度,是完全占领整个维撒克斯?还是说准备更进一步将所有原德意志领土也纳入您的控制之下?我知道作为外交使节这么说是出言不逊,但您的表态决定了未来哈兰联邦是将您看做一个人民的解放者还是危险的侵略者,希望您能够谨慎地回答我。”大使在这一点上确实很诚实,无论在哪国的外交习惯看来大使这番直白的质问都有失礼数,此时的张松岚最需要的却正好不是礼数而就是直白。

“我不知道。”平静地看了大使一眼,张松岚回给他简简单单四个字。

“不、不知道是么?”张松岚可能会跟他打马虎眼的情况大使早就料想过,然而无论从表情、语气还是眼神大使都找不到任何敷衍的迹象,张松岚是在跟他说实话,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为自己新创立的国家划定一个心理边界,并不是因为他的野心大到不惜与万国为敌,而是他从来就没想过所谓的扩张,张松岚不想因为扩大领土这种最常见的战争理由就去进攻谁。

“大使先生若是觉得我语焉不详无法采信,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建立的这个政权本身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国家,它更像是一个志愿加入的联盟体系,无法理解新生事物是很正常的现象。对于那些需要我们的人,我们会成为他们最坚定的盟友,无论要因此冒犯多大的风险,对于那些厌恶我们的人,只要他们不采取切实的敌对措施我方也不会轻易对其动武,这就是我对这个新国家的期望,所以我不会给这个国家的边境明确划线,因为它随时都有可能变动。如果我跟贵国领袖猜测的那样只是又一个想靠武力构筑一个独裁国家军阀,现在的我就不应该坐在这里跟你谈而是该去指挥舰队围攻新伦敦,大使知道新伦敦的生产总值是新汉堡的几倍吗?”张松岚满不在乎大使脸上错愕的表情,靠在沙发上侃侃而谈。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之前因为国内的舆论对您个人和您的军团成见太深了。”沉默了好一阵子,大使充满敬意地朝张松岚低头行礼,“十分感谢您对我国坦诚相见,希望您能够允许我代表我国参加明日的开国典礼,那将是我国和我个人最大的荣幸。”

“当然,只要是朋友我们一概敞开怀抱欢迎。”张松岚大度地张开双臂,笑道。

次日,开国大典在新汉堡行星上准时举办。

整套典礼谈不上庄严肃穆,倒更像是一场国际公约的签字仪式。由新汉堡反抗军的领袖和另外三颗原维撒克斯王国行星派出的代表各自向张松岚呈上国书要求加入联合体系,而张松岚作为南部自治行星联合体联合防卫军的首任最高指挥官平等而温和地接过国书并在上面签字,这就算是宣告了南联这个新国家从现在开始出现在大室女座人类世界的政治舞台上。

而每个与会者都清楚,这做样子的签字仪式并不是开国典礼的重头戏,真正的重头戏是仪式最后张松岚对南联全体人民发布的演讲。

“加入联合的全体公民、尊敬的各位外交代表,以及每位正在观看这场典礼的观众朋友们,作为联合体首任最高长官,我认为我有必要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向大家解释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这个国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这已经不是张松岚第一次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外演讲了,生涩和自卑早就在他的脸上和心中消失,现在的他感受到的只有自豪,为自己和那些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同袍兄弟们能够达成当前的成果而自豪。

“要解释清楚这个目前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的本质,首先我们得先弄清楚一件事情,究竟何谓国家呢?国家的定义到底是什么?有的人认为国家的诞生基于占据主导地位的主体民族,有的人认为国家的凝聚靠的是统一的宗教信仰、统一的意识形态或者全民公认的国家君主,有的人则将强大并听从指挥的军事力量视为成立国家的基础要素,还有人将密不可分的经贸关系视为联结独立殖民地成为国家的纽带。以上我举出的例子全部都真实地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而且每个国家都对自身坚持的理念坚信不疑甚至不惜因此发动战争,那么问题就来了,国家到底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当前的星际国家的产生呢?”没有急于对自己抛出的问题进行解释,张松岚反而又丢出更多的问题,还是自从人类诞生文明以来就被无数次讨论过的问题。

观众们开始疑惑和焦躁,张松岚的话是事实,然而他们都不明白这个古怪的男人到底要表达什么。

“说实话,人类可能永远也拿不出所谓唯一的正确答案。”对此张松岚只是付之一笑,“就拿我自己来说吧,知道我的人可能听说过我的出身地是独立行星海拉尔,那个行星已经在战争之中毁灭了,而我在离开海拉尔之后也没有加入过任何其他国家的国籍,我究竟算是哪个国家的人呢?如果按照民族论,海拉尔人作为外逃汉人的后裔,本身的汉人身份是不被帝国承认的;如果按照信仰论,我这个无神论者没有任何归属,而且我也不是任何一种意识形态的坚定追随者,更从来没有效忠过哪位君主;有些人因为我手上握着兵权就视我为军阀,可是这世上手握兵权而且兵力比我强盛的人比比皆是,难道这些人都可以被视为是一个主权国家的首脑吗?至于经济就更别说了,我的私人账户上可能还没有在座各位随便挑出来一个人的个人财富多。种种说法都没法完全进行解释,我又算是谁呢?”

观众的焦躁稍微被平复了,多数人陷入了张松岚给他们设下的迷思,的确张松岚的归属相当模糊,尤其在他的故乡海拉尔已经毁灭的前提下,甚至连根源他都无法追溯了。

“这就是我主张建立现在这样一个国家的原因。”给了观众们一定的思考时间之后张松岚再次开口,“无关种族、无关信仰、无关权利和财富,我希望的国家是一个可以平等接纳每个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在容忍人与人之间差异的基础上将人们团结起来成为互相的依靠的归宿。当然我知道这种乌托邦般的想法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如果差异可以被如此轻易地容忍,世界上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纷争,可是出现纷争不代表必须要以消灭其中一方为最终结局。除非人类只剩下最后一个个体,全人类的思想永远不可能做到完全统一,独立思想必然会造成价值观的差异,这些差异是纷争诞生的永恒源头,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在互相妥协的基础之上构筑了前人在梦境中都无法想象的巨型国家,难道这不就是人类进步的最大证明吗?既然人类的进步已经被证实,为什么不继续勇于尝试下去呢?联合体就是这样一个为人类的进步进行尝试的平台,无论结果是对是错,我们都必将为人类的进步做出我们自身的贡献,对我来说这样的局面就已经足够了,也希望大家能够以包容的态度看待我们的尝试,谢谢。”

长篇大论甚至根本不像是建国宣言的讲话过后,全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没人知道这份沉默应该持续多久,直到第一声鼓掌响起,随后它就像被推倒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掌声开始疯狂地在场中扩散开来。

张松岚的理想也许在某些人看来是任性幼稚的,但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他为了这份理想勇于尝试的伟大,所以他们才将掌声送给了这个径直走在也许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一条道路上的年轻人,不单是因为佩服他走上了这条路,还是衷心地祝福他能够成功抵达路途尽头的美好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