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谁也没走啊。”张松岚对着星图无意识地嘀咕道。
“怎么，难道说非得有谁把你丢下让你去独自面对亿万大军才能显示出来你的英雄气魄？”身后有个声音讥讽他。
“我不是这意思。”听出声音来自于特伦希尔，张松岚头都没回。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就开个玩笑嘛。”在特伦希尔看来张松岚有点紧张得不解风情，“搞出这么大胆的战术晃点了新巴黎最厉害的海军元帅，你脸上连点笑模样都没有，我都怀疑你的大脑是不是也被那副义体给同化成无机质了。”
“可以的话我倒希望它是啊。”张松岚沉重地叹口气，“如果我能像AI那样完全基于理性去判断事情，就用不着下达每一个命令都要经过挣扎纠结了。”
“你要真变成那样大家才会跑光。”特伦希尔拍拍张松岚的肩膀，“你也是给人当过下属的人，虽然说最后当得没那么称职吧，应该知道没谁喜欢一个无血无泪的上司。所有留在这里的人都是相信你会做出正确判断才选择留下，他们相信的不只是你的智慧，还有你的人品和道路，如果你只是个能打的军阀，现在早就被自己人绑起来扭送新巴黎公审。”
“也没那么糟吧？”张松岚这才扭头看向特伦希尔，眼神里带着货真价实的害怕。
“你以为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特伦希尔白眼一翻，“不过话虽这么说，时间还是总有些东西值得人们哪怕牺牲自己也要守护住，可能在旁人看来这种牺牲完全不值得，但那不是旁人能替当事者做判断的事情。”
“我说你真是来开导我的？我怎么觉得肩膀上的压力越来越沉了呢？”张松岚苦笑。
“你有点压力是好事，可别忘了舰队里几万人都是相信你的异想天开才放弃守护好不容易到手的国家深入敌国境内来，你的一个疏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丧命。”特伦希尔撇嘴道。
“……如果他们不是因为疏忽而死呢？”沉默片刻，张松岚反问。
“那就认命咯。”特伦希尔耸耸肩，“打仗就会死人，懂得这道理的又不是你一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军队里死个人就要追究将军的责任谁还敢当将军。”
张松岚没吭声，视线却清明了许多。
“将军，之前放置的间谍卫星侦测到了敌军舰队，对方已经追击至两小时航程内。”静谧没有持续多久，雷达兵高亢的喊声将其打破。
“唉，果然船轻巡航速度也比我们快啊。”特伦希尔对着星图上新出现的航标吁了口气，“好吧，死人的时候到了，我不打搅你。”
说完特伦希尔离开指挥台，陈羽莲则顶替了特伦希尔刚才的位置，这两个人至今都是如此水火不容。
“将军，请下指示。”两小时航程是张松岚给联合舰队划下的最终警戒线，任何新巴黎舰队进入这个航程张松岚就必须着手将它们处理掉，要么打败要么想办法拖住这些人给主力前进争取时间。
“联系第二分舰队。”特伦希尔都能预测到的事态，张松岚当然不会猜不到。
“终于轮到我了？”莉莉娅看向张松岚的目光甚至有点期待。
“你们俄罗斯族都那么着急去死啊？”部下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张松岚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可没有寻死的打算。”莉莉娅满脸不在乎，“按照预定计划来，还是说你又有什么新点子了？”
“给你加些生存权重吧，潜舰部队全都拨给你，但是鱼雷不要在战斗中全打光，至少保留一半库存作为底牌使用。战争有个分晓之前我们可能都没有机会重新汇合了，如果我的舰队没能做到，就要由你的舰队来执行最终步骤。”张松岚答道。
“又让我来当后备？！”莉莉娅听完马上恼火起来。
“没办法，除了我和劳拉团长之外你是独自指挥能力最强的人，备份当然要由能力最强的人来做，后备要是被人端了那还叫后备？”张松岚虽然是在安慰，话却出自真心，他一直对莉莉娅评价很高。
“你要这么说的话，为什么不让劳拉团长当后备啊？”莉莉娅莫名地脸上一红，有些扭捏地问。
“劳拉团长是德意志舰员的主心骨，主力舰队的舰员六七成都是德意志人，如果劳拉团长不在了我镇得住场子？”为了让莉莉娅心甘情愿执行这份任务，张松岚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不是哄我？”莉莉娅怀疑地看着他。
“这都决定生死了，还轮得着我来哄嘛？”张松岚无奈地摊手道。
“既然你这么说了，好吧，后备就后备。不过我跟你说清楚，新巴黎人跟我们俄罗斯人很像，如果只是摧毁一些无关紧要的边境星球，除了激怒他们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总算接受了张松岚的安排，莉莉娅警告道。
“这我明白，可我已经别无办法。”张松岚点点头。
“你也是真够呛，我要是坐在你现在的位子上肯定已经慌得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话说得别扭了些，莉莉娅毫无疑问承认了张松岚的领导能力高于自己。
“这世上两种人最适合当领导，一种是绝世天才，一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张松岚耸耸肩膀。
“夸你一句你就上天了。”莉莉娅撇撇嘴，“行了我去给你拖住敌人，你带着主力舰队撒丫子跑快点，要是还被追上那可怪不了我。”
“嗯，你多保重。”留下这句道别，张松岚切断了通信。
几分钟后，以张松岚在五星关定制的新型游击舰为核心的联合舰队第二分舰队脱离主力序列调头，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这一趟离开就是凶多吉少，大家不由得朝分舰队离开的方向投去复杂的目光。
——第二分舰队临时旗舰·隐形轰炸舰美杜莎号——
“混球们，遗书都写好了吧？接下来可能得借你们的命用用了，可别事到如今才跟我说你们不想死。”刚刚换到新旗舰上莉莉娅就打开了全体通信。
“大姐头说什么呢，我这些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难道还怕死啊，倒是大姐头你连个男人都没有就跟我们这些家伙一起拼命。唉~团长也是真不知道怜香惜玉，身边放着你这个大美女始终不敢下手，现在变成全身义体人傻眼了吧？早知道我们就先下手好了，起码让大姐头死而无憾呐。”第二分舰队都是原红蜘蛛团的老佣兵，你能期待这些人的狗嘴里突出什么象牙来？
“滚你个球，就凭你们有资格对我下手？”莉莉娅在自己的舰队里面举止比张松岚这个佣兵头子还像佣兵头子，“既然你们都准备好我就不客气了，潜舰会给你们当航标点亮前方的道路，但是不到迫不得已潜舰不会参加战斗最好别多指望。敌人进入伏击圈之后优先挑航速快武装强的战舰打，新巴黎的舰队皮薄馅大量又足，可别因为猎物多就挑花了眼。”
“好嘞！”舰长们齐声应和，“大姐头你放心，保证我们死一个就拉上十个垫背的。”
“切，就你们能吹。”莉莉娅嫣然一笑，“好，我会看着你们到最后的，都给我好好打，让那些新巴黎的王八蛋知道招惹我们佣兵是个什么下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