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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七章 故地重游

——五日后·自治行星埃兰堡空港——

“没能顺路去看一眼海拉尔真是可惜。”陈羽莲还在为路线上不能经过海拉尔的轨道而有些闹情绪,不光是她,可能整个舰队里面的海拉尔幸存者都是这么想。

尽管只是在旁人看来几乎毫无价值的一等低温殖民星,已经荒废的海拉尔却是所有幸存海拉尔人心中如同朝圣之地的神圣家园。海拉尔人已经离开帝国太久了,以至于无论是帝国本身还是他们自己对于身上的汉族血统都没有任何过分的联想,既然血统不能作为凝聚大家的象征,自然家园就成了替代的图腾。

“只要这次能跟埃兰堡人解释清楚,我们就有机会重新把海拉尔恢复成殖民地。”张松岚如此安慰着自己的同胞们,渴望希望回到家乡的急切心情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的,故乡那寒冷萧瑟的针叶林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而且随着最近自己的社交圈子日益孤立同样的梦境变得越来越多了。

“既然如此,属下一定全力配合总长阁下,不管什么样的命令就请您下达吧!”听到这话陈羽莲才算是恢复了干劲,或者说有些干劲过剩了。

“我们是来谈判又不是来宣战的,你放轻松点。”张松岚无奈地苦笑。

“啊,非常抱歉。”意识到自己过度兴奋的陈羽莲马上收敛起表情,改变幅度如此之大如此之快,张松岚怀疑她直接关闭了义体机能里面的面部情绪反馈模块。

义体这玩意儿有时候还真是好用。

前来迎接张松岚的排场不小,除了埃兰堡的自治行星长官还有和平士官的一位副校长,这位副校长他认识,学生时代的一场酒吧格斗中海因斯曾经用啤酒瓶敲过对方的脑壳,当时张松岚也在场。

“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再跟您见面。”重新想起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往事张松岚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以至于他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尴尬。

“是啊,我也是。”副校长先生脸上的尴尬就很明显了,三年前他还在办公室里训斥过这位如今南方世界第一强国的独裁者,如今却被派来当迎宾员接待对方。

“鄙人是本行星的执政长官哈尔曼,欢迎总长先生大驾光临。”被晾在了一边的行星长官只好自己走上来做介绍,恼怒归恼怒,张松岚现在确实有无视他的资格。

人人都清楚,埃兰堡能免于和海拉尔一样的下场至今保持着主权独立完全是因为和平士官学院坐落于此,而张松岚愿意大驾光临也是多得人家母校的邀请,跟他这个行星长官没有半点关系。

“您千万别这么说,当初我还只是个战争难民的时候如果不是有埃兰堡的热心接纳现在还不知道流落在哪里要饭呢,埃兰堡对我而言有重生再造之恩,称之为我的第二个故乡也不为过。”意外地张松岚不像哈尔曼想象中那么趾高气扬,反而是用很温情的招呼代替了外交场合的寒暄。

“哈,没想到您是这么看待我们埃兰堡的,这话该怎么讲呢,好心有好报吧。”既然对方打出了温情牌,哈尔曼也不好绷着了。

“而且我对和平士官后院那条酒吧街的印象相当好,您要是打算招待我的话就带我去那儿吧。”张松岚随口玩笑道。

“哈哈哈,总长阁下果非常人呐。”哈尔曼这次是真的被逗得笑出了声,“既然您这么说什么国宾招待之类的我们也不做了,您只要按照您的喜好随便游览,我就当自己不是行星长官只是个导游,反正我这辈子第一个工作就是干这个的。”

“如此最好不过。”张松岚似乎很在兴头上,一口答应下来。

现场唯一不高兴的人是陈羽莲,在她看来这位行星长官纯粹是蹬鼻子上脸,好在她刚才把面部情绪反馈模块给关了,别人也看不出来她那张铁面皮掩盖下的愤怒。

就按照张松岚的要求,哈尔曼把张松岚拉到他熟悉的那条酒吧街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可以的酒店来招待张松岚。两人一个是埃兰堡的原住民一个是在这里度过了四年大学时光的人,聊起本地的风土人情来很有共同语言。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我们埃兰堡还能出来您这样的人物,现在整个南方都在传最有可能统一南部星区的人就是您了,不知道您心里面真正是怎么想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哈尔曼终究不是单纯的导游,他还要履行作为行星长官的责任。

“统一南方?抱歉我可没有那种兴趣。”谁知张松岚却厌恶地摆了摆手,“我是个军人不是职业政客,行政管理我不擅长也觉得太麻烦,因此我建立的国家才把所有行政权力都下放给各个星球政府。”

“可我认为您很有处理这类事务的天赋啊。”这个答案显然让哈尔曼意外,张松岚的回答就像一个胸无大志的大头兵,他必须确认这话究竟是发自真心还只是伪装。

“呵,您没看出来说明我装得还很像。”张松岚苦笑着摇摇头,“这方面我是真的不擅长,因为我相信世人眼中广义的公正,您既然正在管理一个星球就该知道维持这样的公正要得罪多少人,轻了招人怨恨,重了就有人对你动杀心。最可恶的是你所做的一切还都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却完全无法理解你处在这个位置上时心里的苦恼,到最后你不得不用严厉的手段阻止他们伤害自己。”

“绝对的公正……”若这些话出自真心哈尔曼还真得对张松岚的理想刮目相看,人人都知道公正好但只有统治者知道维持公正有多么困难,同为统治者的哈尔曼就能理解张松岚的苦恼。

“想要他们完全理解,怕是得有几代人在同样的政策下生活过才能彻底改变他们的思维模式,且不说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就连我自己还能在这样的压力下顶多久我都不清楚。”抓起酒杯将烈酒狠狠灌进嘴里,张松岚沉重地叹口气,“我敢跟您打包票,就在我们坐在这儿品酒论道的时候我的国内已经有人在阴谋把我推翻或者直接干掉了,那里面有我曾经解放过的人,有跟我并肩作战的战友,短短几个月之后我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了仇人。”

“人还真是一种不知足的生物啊。”哈尔曼发自真心地感慨着,他已经看出来张松岚这幅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他能对自己说只是因为他实在需要一个能理解他立场的倾诉对象而自己跟他没有什么利益关联罢了。

“现在我是真的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保住那位黑太子的命,如果他还活着肯定是个不错的闲话酒友。”张松岚又是叹息。

“这么说来黑太子真不是您杀的?”哈尔曼面露惊讶,大多数人都认为黑太子是糟了张松岚的毒手。

“除了让整个新伦敦跟我作对,我杀他有什么好处啊?”张松岚一句话怼了回去,“就算是最狂热的嗜杀者也知道谁能杀谁不能杀,何况我对杀人不报兴趣,难道说在世人的眼里我就真的那么蠢,连自己的手都控制不住?”

“您自己都这么说了,大概真相就是如此吧。”哈尔曼点点头,“可惜大多数人喜欢的是爆炸新闻不是真相,在他们眼里您已经跟一个杀人魔王没什么两样了。”

“哼,他们只看见黑太子被我抓住之后死了,只看见我轰炸了新巴黎,背后的事情他们无能也不愿意去思考。”张松岚嗤之以鼻地笑着,“就拿新巴黎那件事来说,我计算过双方的人员损伤,我这边给新巴黎造成的总人口伤亡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万,你再看看现在伊比利亚和新巴黎之间的战争,他们倒是打得堂堂正正,战争还没开个头呢双方的各自损失就已经超过二十万了。丢下人类从旧地球那里继承来的所谓战争道德不提,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抛弃所有‘不道德’手段任由战争长期化泥沼化有什么好处,用最快的效率以最小的伤亡来解决战争,这个信念是我在海拉尔立下的,是我在和平士官学到的,我以后也会坚持这个信念继续下去。”

“您的老师一定会深感欣慰。”哈尔曼没有多做评论,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在学院的时候可是最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之一。”张松岚耸耸肩膀,“另外您刚才问我我是不是对哪里有领土野心,看在您听了我这么多无聊抱怨的份上跟您说句实话,我有。”

“哦?”哈尔曼眼中精光一闪。

“我的目标您大概早就分析出来了,海拉尔是我的故乡,不管她已经被战争摧残成了什么样子她始终是我的故乡,我的同胞都在翘首期盼着重返故乡的那一天,而我在离开海拉尔的时候也发过誓总有一天我要回到海拉尔去。现在我有这个能力,我会将当初的誓言付诸实施,这无关政治和军事考量单纯是我个人的欲念,谁挡在我的路上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踏平,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我想我应该把话跟您讲清楚了。”用海拉尔寒风一般的目光盯着对方,张松岚毫无保留地陈述了自己的野心。

“您的意志,我确实感受到了。”哈尔曼懦弱地向后退了退身子,仿佛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个人,而是一股无可阻挡的集体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