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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朱开山入奉天

“连山,听说你就是奉天人?”朱开山和丁连山一路奔波,总算在5月中的时候到达了奉天城。

其实这地名,还是随着统治者的更改在变化,历史上叫奉天的地方有两个,一个在陕西,唐朝的统治者为表达“崇敬祖先“之意将乾陵一带设为奉天县,后又升为乾州,现为乾县。另一个就是这原来的盛京了,清军入关,称这里是满洲龙兴之地,又安葬着野猪皮、二代目两朝皇帝。因此康熙改盛京为奉天,是为了表示不忘本,以及对太祖太宗皇帝的追思。

现在这个时节,奉天是关东三省最为繁华之地,闯关东的人口多半会流入奉天省,所以眼下,关东三省,这黑、吉二省的人口加起来都没奉天一省多。

“是啊,朱师兄,说来也是惭愧,别人都是向着关东跑,我们家却是争着往关内迁。”丁连山咧着大嘴笑着说道。虽然在鹞子山多潘恒了几日,但朱开山终究是跟着他来到了奉天。

丁连山自己带着关东的口音,这算是一家人都说着关东话留下的遗泽。现在,他作为徐世昌的护卫,来到这奉天算是半个地主,自然负责引路。

“连山,咱先找个客栈洗漱一番?”朱开山询问道。

一路的奔波,这身上的衣服是有些皱皱巴巴。

但是丁连山跟着徐世昌也算是摸清了这个当过翰林的文人的心思,这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或许朱开山满身的皱皱巴巴去见他更让他欣喜。自家人自然得帮自家人。不过开口却不能这么说:“朱师兄,这徐大人也算是半个行伍出身,不必这么麻烦。”

“好吧,连山师弟,前面带路。”朱开山也是个大开大合的汉子,闻言就让丁连山前面带路,择日不如撞日,徐世昌今天就见了。

“少安,你和兄弟们先去客栈歇脚!”朱开山朝着身后的宁少安吩咐道,这次前往奉天朱开山就带了3个手枪队员,原本是打算一个不带的,但经不住宁少安的软磨硬泡。

什么怕朱传文怪罪了之类的话,无奈还是带上了。

“少安算是磨砺出来了。”丁连山暗暗感叹了一声,白山黑水之间还是能磨人。

总督府

在丁连山通报过后,朱开山就被家丁引领到府衙后面的正堂,徐世昌端正的坐在主位,先是看见丁连山风尘仆仆,再看见朱开山这幅样子,眉宇间因为政令不畅锁住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开来。

“依兰府团练教头见过徐大人。”朱开山对着徐世昌就是个武人的抱拳礼。

“开山啊,我跟连山说过了,6月前赶到就行了,不用如此着急。”徐世昌也没在意朱开山跪没跪,这些年和洋人打交道,再加上清国新式中学堂的不断设立,这跪拜礼除了宫里那位、满人官员还在恪守之外,这些汉人大员们早就做出了随着时势的变化,而改变了心态。

朱开山心中一松,听见徐世昌的话也是一喜,跪拜礼算是免了,不由的对徐世昌心生好感。

“卑职也是怕徐大人着急,连山师弟也想着早向大人复命,这路上就急了些。”朱开山也帮着丁连山说着话。

“无妨!坐吧!”徐世昌说道,这不管怎么说,宫家让丁连山护卫的情意是记着呢,算是爱屋及乌。

“谢大人赐座!”朱开山也不客套,屁股一沉就坐了下来。

“有点宫宝森的意思。”徐世昌心里暗暗点头,待上了茶,徐世昌就正式向着朱开山考较起来。“开山,你在关东也是久了,说说你对关东局势的看法。”

“徐大人,卑职以为这关东有着三害……”说着朱开山就把朱传文三害的理论说了出来。

“不错,是这三害。”徐世昌点点头,能说出这番话,说明朱开山相比宫宝森这个武夫,还有些时势的大局观,这让徐世昌更加欣喜,原本以为朱开山只是个莽夫,靠着日俄的空隙趁势而起,现在看来,还是有着自己的思考。“若单论你们依兰府呢,你觉得有什么威胁?”

若这是鹞子山的内部讨论,朱开山会说黑省的巡防营。但现在,他只能说:“徐大人,我觉得是俄国人。”

“说说!”

“徐大人,您注意过这清国晋省的大家族吗?”

“注意过,不止晋省,两广,两湖哪里没有大家族。”徐世昌说道,这些人有时候是助力,有时候却成了累赘,但往往他们根深蒂固,也算是清廷的延伸到乡村的触手,毕竟封官到不了村,整体来说,对清廷还是有益的。但是徐世昌不知道朱开山提这个干什么,但多年的浮沉也是让他耐着性子听着朱开山卖着关子。

“徐大人,我在齐鲁长大,从小见过一些四世同堂的大家族,比如孔家这就是相对稳定的家族,圣衍公是世袭罔替,有着朝廷的背书,出不了问题,但是一些耕读传家的家族,商读传家的家族,家中的主宰往往是年长的曾祖父,曾祖父健在,这个家族像机器一样运转着。但是等曾祖父逝去,集中的田地会因为分家分成多份,商行会四分五裂,一人一份,机器也就成了零件。”朱开山举着例子。

“你继续。”徐世昌耐着性子说道,从朱开山的谈吐中能感觉到,朱开山没读过太多的书,但是观察能力很强,隐隐,能感觉出什么。

“所以,这家族的危机往往出现在内部,平衡一旦打破,这家族就面临着分崩离析,而如今,黑省的局势就是如此,俄国人占了我们不少的土地,为什么,其一俄国需要远东海参崴这个不冻港,这是俄国人的逆鳞;其二俄国需要钱,我们的蒙古、黑省都有不少的资源,他们借着铁路的建设,可是没少占这些矿产。”朱开山说道。

“仔细说说这平衡从内部打破的事儿。”徐世昌抓住了关键点,对于俄国人侵占了多少清国矿产的事儿,徐世昌最为清楚,1年的爬山涉水,道听途说都是这些事儿,还有海参崴清国人起义的事儿,都是他心中的痛。

“这俄国人在黑省扶持了不少的势力,他们就像是给家族曾祖父下的那一剂虎狼之药,催促着曾祖父的逝去,而这些小辈就该分自己的家产了。”朱开山言语间迫切的说道。

到这儿,徐世昌在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朱开山以家族比黑省,以孔家比清国,便是请徐世昌留意俄国人在黑省的动作。

“哈哈哈,你呀!”徐世昌不由得笑道,他读过《过秦论》、读过《六国论》,自是知道这“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再听这朱开山的《家族论》,哪里还不知道,朱开山这是为他分忧的意思。“说吧,是不是嫌这黑省巡防营统带的官儿太小。”

“徐大人哪里的话,开山一介白身,这统带之职位开山属难以胜任,不瞒徐大人,开山那些兄弟用的都是俄国人的装备。”朱开山直接了当的交了底儿。

“那你也是这一剂猛药?”徐世昌脸色一凛。

“开山要也是这猛药,安敢入奉天。”朱开山脸色未变,拱手说道。“我儿在冰城有些产业,原本这拉起人马,单单为我儿保驾护航,开山敢保证,这产业没有一点是俄国人的份子,明年,我儿还打算再办些面粉厂,也算是为了压低这洋面粉的价格,若有一天,人人均能吃的起这白面粉,便是国人之幸。”

“是啊,国人之幸。”徐世昌呢喃了一句,随即说道:“既然你嫌自己不能担当这巡防营统带,可想好如何为我分忧?”

“开山以为,这民兵团练的职位正好,若大人有令,开山必定率麾下民兵,大人指哪里,兵锋指向哪里。”朱开山陡然站起身子,抱拳向着徐世昌说道。

“民兵团练吗?”徐世昌依旧犹豫着,这还算是朱家的私兵啊,难道这朱家还有其他什么想法不成?

转念,徐世昌想到了冰城的汉耀,根据他得到的消息,这朱开山的儿子和冰城的守备司令可是相交莫逆,可以推测这朱家的武器大多是从那里来的。

“行了,开山,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我这个三省总督可没你这个民兵团练有钱,就不留你了,先在奉天休息几日,此事我得好好斟酌一下。”徐世昌这就下了逐客令。

朱开山也是起身,抱拳向着门外退去。

等朱开山走了,徐世昌朝着自己家丁说道:“去,让滨江府的同知坐火车前往奉天,我倒要看看,这冰城的朱传文到底是什么人物。”

这边徐世昌召令滨江府同知前来,辽西杜立三这里,一波日本人拜访了他。

在杜立三招待日本人的时候,三井勘兵卫敲响了杜小五的门。

“杜先生,我是三井商行的三井勘兵卫。”

“怎么,前桌的菜不好吃?”杜小五打开门见是个日本人,这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正在屋子里擦拭着他的那把手枪。

“听闻,杜先生和三江口的朱家有着血海深仇?”三井勘兵卫也没在意杜小五的态度,笑着进了房门,又轻轻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