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团探书 > 军事小说 > 太平记 > 第一章第四节全文阅读

第一章第四节

马将军

说话的声音非常犹豫,更还带了一点怯怯的味道,完全不象平日的萧闻霜。23us.

他一向硬实的很,你放心。

摆一摆手,马伏波很爽朗的笑着,让萧闻霜只管放心。

他刚才已经醒了,只是有点累,喝了一点水就又睡了,要不然,你进去看看他吧,免得在这里担心

不,不用了

不等马伏波说完,萧闻霜已在仓皇的摇着手,向后退去,却没在意身后有个小小石块,险些摔了一交。

午中,面对突击入城的项人部队,萧闻霜负伤失神,使出了自己也不明白的强术,聚剑为轮,却不分敌我,在屠杀项人的同时,竟也将云冲波卷入轮中,若不是她及时回神,将剑轮撤去,云冲波便大有可能有付出远较现在惨重的代价。

现在的云冲波,虽然知觉尚在,却连一动也不能动:周身上下密密层层的绷带将总计数十的大小伤口扎住,脸色则因失血过多而成惨白,正僵僵的躺在屋里。这个样子,其实已可以算是"很惨",可是,一想到如果那个剑轮没有及时消失会怎样的话,所有因各种理由而关心着云冲波的人仍都是暗呼一声侥幸。

以身份而计,此刻便走遍天下,也没有人比马伏波更有资格来关心云冲波和责怪萧闻霜,而忐忑不安的萧闻霜也正是这样想的,不过。出乎她的意料,马伏波并没有说出什么怪责的话,而是很温和的问她的箭伤好了没有,更告诉说云冲波受的只是外伤,没有什么关系。

极想亲自确认一下云冲波现在的安危,可当马伏波发出邀请时,萧闻霜却又惊慌的后退,就连,就连听见小音正在里面为云冲波轻声哼唱着南方的小曲也没能改变她的主意。

怀着自己也没法清楚明白的心情,萧闻霜一方面竭力去听清去掌握屋里的每个动静,一方面却又快速的离开了院子,不敢再有多一刻的逗留。

纵然,她已清楚的听到,云冲波在半梦半醒当中那含含混混的一声"闻霜"

带着复杂的心思,萧闻霜离开小院,来到了街上,眼前犹有未熄的火焰,街上还遍布着腥红的凝血,一群平民正在几名禁军的指挥下收拾残局,见着萧闻霜,都道:"萧将军好。"神色恭敬,却又有畏惧之意。

此刻,项人是早已经遁出城去了,被萧闻霜的法术惊慑,又发现了城防上的赵非涯军正在向这边驰来,哲别及速不台再不敢恋战,率各自所部自西南两门冲走,虽然也有十数人负伤被擒,但主力部队还是成功的破门而走,未受多大损伤。

从他们冲入城中,到他们主动撤走,总共也才两个时辰不到,可是,就是这点时间里面,已有百来栋大小房屋被烧作焦土,因项人的砍杀,火焰的肆虐,或是奔走时的自相践踏而致死伤的百姓,竟已有数千之多。便连位于西门附近的六仓之一"西五仓"也被哲别趁虚攻陷,纵火焚烧后才率军撤走。

这样子的损失,就令宜禾守军才刚刚重振一点的士气再度低挫,也正是为此,早上刚刚率军踏阵,将项人大将斩杀的萧闻霜就更加被人冀望虽然,那种子冀望当中,也还有着一点害怕在。

下午那样子的魔轮,就算做为友军,也是太过可怕的友军。

微微的笑了笑,萧闻霜举手示意,却很快的遁入了黑暗的巷子里。

现在,她并没心情应付旁人:不肯去见云冲波,一方面是她仍未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他和小音,另一方面,萧闻霜也对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渴望有个答案。

说来或许荒唐,可是,萧闻霜却千真万确的,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她不知道那些项人为何会留下一地血肉后退走,也不明白云冲波为何会一身是血的躺在自己面前。

她只知道,在云冲波离她而去的那一瞬,在哲别的飞箭贯穿她肩头的那一瞬,她品尝到了从未尝到过的痛苦,一瞬间,她似是忽然明白到了张南巾当初绝望于荒山之上的心情,那一种,被最信任的人离弃的心情。

之后,她便再没了清晰的记忆,一切都仿佛是在梦中,儿时的梦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而令人愉快:不喜欢的感觉,会自己消失,不喜欢的人,也会很快消失,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简单而纯粹,一点也不用费心,直到,如巨钟一样的震荡突然响起于她的脑中,在令她剧痛的同时,也使她突然看清了自己的面前,云冲波竟正被巨大的剑轮包裹其中,鲜血飞溅。

而,当她猛省过来不好并想要出手去救助云冲波的时候,那剑轮却奇迹般的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云冲波,痛苦的跌倒在地上。

首先将云冲波接到手中的当然是萧闻霜,可只短短的一下,马伏波已很快接近,温和但不容回绝的将云冲波抱过,同时,小音更哭喊着奔过来,质问着萧闻霜为什么要伤害公子。

一切,仍然象是梦境,只不过,从是儿时的美梦,变作了长大后的噩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会去伤害公子,那个剑轮又是什么东西

努力搜索着自己混乱而破碎的回忆,萧闻霜却越来越感头痛,努力的晃了晃头,她站住,似十分疲惫的,将手支在旁边的墙上,却只扶了一下,便又忙不迭的收回来,神色居然还有些紧张。

喀喀声响,碎砖纷纷坠地,那墙上已裂出锅口大小个洞来,洞口参差,似犬牙般呲着。

而这,正是令萧闻霜极感困惑的另一件事。

本来她自幼修道习武,所随者名师,所循者大途,根基之深,功底之实远在云冲波之上,特别是得张南巾以命相续之后,再加上当初草原上与李冰一番恶战,对力量之运用实有了极为精深的认知,早已到了控制随心,收发遂意的境界,但不知怎地,也是自刚才清醒过来开始,她便发现到自己的力量竟再不听从自己的掌握,而是如一股股纵横乱走的狂飚急流,在体内冲刷不息,饶是她耗尽心力,也只能将之勉强压制在一个平衡点上,并没法完全收束,一如此刻,只是心意稍稍松驰,便几乎将这一面墙也都毁掉。

对敌之际,力量当然是关键,但控制力却同样重要,当初李冰以第八级力量之身也只能和萧闻霜拼成两败和云冲波屡屡自伤伤人就是明证,深知这里面的利害,萧闻霜极为苦恼,却也同时发现了似乎该可以高兴的东西。

这个,就和昨天与赵非涯硬斗时的感觉一样,却更为稳定,就好象,我真得迈过了那个坎,开始走向更高的地方可是,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诸般心事,在方寸间萦来绕去,皆不能不关心,又无一能有结论,再加上体内真气乱走,一时间炽烈如火,一时又阴幽似无,萧闻霜虽然练就得一颗冰心玉洁,至此也不由得头昏胸恶,心中翻来覆去,便觉眼前忽又朦胧,似见张南巾又微笑着立于自己身前,轻轻一挥,便撤身远去:眼中尤有许多担忧关怀之色,却都不说出来。

真人

只觉张南巾尚有许多未了之语,萧闻霜急急扬手,向着虚空中失声呼唤,那自然不该有所回应。孰料,一语方毕,身后已一个声音在讶然的道:贪狼

一语如钟,立将萧闻霜神志震醒,急回身时,只见身后的半面破墙上一阵蠕动,许多碎砖旧垢扑扑索索的掉落下来,震起许多烟雾,却是凝而不散,不一时,已聚形:乃是好生道骨仙风的一个全真,身披鹤氅,足踏云履,背悬松文古定剑,头戴七星紫金冠,腰间束着条黄拂拂的吕公绦,系着面黑乌乌的铁牌,上绘太极双鱼形象,已是破旧不堪。

那道人面色甚为镇定,又透着极为自信,极为威严,显是个习掌大权的人物,只两眼当中却尚有一丝惊疑:犹不明白萧闻霜何以能发现他在此处。

怎么会是他

心中闪过一丝疑问,却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萧闻霜躬身执弟子礼,恭声道:贪狼参见玉清真人。

就是说,你拒绝我的提议了

面色如常,甚至还多了一些笑意,玉清徐徐问道,萧闻霜不知怎地,忽觉一阵心悸,便又躬身道:不是贪狼无礼,但上清真人曾有遗命,道是不死者乃太平希望所系,令贪狼全力佐助。

听到是张南巾的遗言,玉清脸色也转肃虔,直待萧闻霜说完,方慢慢道:既然是上清真人说过的话,那当然应该照着办,只不过

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他紧紧盯着萧闻霜的脸色,道:请恕我直言,不死者的力量虽似已获,但,对太平二字,却似乎还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吧

萧闻霜微微一颤,道:真人责得是,贪狼一向确实疏失了。玉清却摆摆手,皱眉道:与你何干看看萧闻霜脸色,又道:便如今日,明明你被强敌环伺,他却贪图那小丫头美色,弃你而去还没说完,便被萧闻霜止住。

深深呼吸一下,萧闻霜道:真人。不死者他确实不是这样的人,您可能是初次见他,才会有些误会。

又道:其实,说到那丫头,我一直都有怀疑,觉得她好象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怕是有问题。说着眼中不自觉的居然已有杀意流露。

玉清却抚掌笑道:这咱们可想到一处去了,我原也觉这丫头有问题。

却又道:但我已暗中盘过她的海底,确实只是一介孤女,并没什么来历,你也可以放心,不必太多提防了。

萧闻霜道:哦心中便有些失望,却不肯来,只又躬身道:此刻城中并无平安净地,请真人小心。就告辞去了。

整个谈话中,她始终没有问玉清已观察了他们多久,也没有问玉清是不是一人前来。

目送萧闻霜慢慢远去,玉清真人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奇怪,之后,他更开始在这废巷当中缓缓迈步,眼中闪烁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许久,玉清已不知转过了第几条街巷,方在一处极残破的木门前停下,盯着木门看了一会,他忽然极讽刺的一笑,慢声道:有客人来啦。说着已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门一推开,红光蓦地大炽,耀眼至物不见辨,当中更杂有金芒白刃,直取玉清周身诸处要害,玉清却浑不在意,左手轻轻一搓,道:嗟指缝间黑白二气荡漾,那红光便应声而灭,玉清呵呵一笑,右手蓦地一伸一缩,已将一人颈子抓入手中,提至双脚离地,却看也不看那人,只是目注前方,淡淡道:这便是沛上刘家的待客之道么

对面,正陷坐在一张破旧大椅内的小音面色如常,自右手边拈起一粒不知什么果子送入口子,抿了一下,方笑道:这么说来,不告而入,以客欺主,倒就是太平道的访客之道了

玉清哼了一声,顺手将手中男子丢回到小音身边,边揉着右手腕子,边道:那是这位世侄出手在先,须怪不得我罢。

看看正怒目瞪视,只被小音微笑着按着手背的流赤雷,玉清又驰然一笑,道:是道师的高徒吧确实名不虚传。

方才流赤雷先行出手,却一合遭擒,他这般夸奖,直与面讥无异,流赤雷面色方变,小音已轻轻捏他一下,他便低头不言。

小音看看玉清,悠然笑道:当然不凡,若不然,真人怎么明明大占上风却不敢伤他,还要把他放回哪玉清顿时语塞,顿一下,方摇头笑道:小丫头好利的嘴。

又道:刘太傅忙得脚不沾地,你姐弟两人倒是逍遥的哪

小音脸色微沉,却仍笑道:松州风急云乱,明州暗流激荡,真人您可不也一样还在金州悠哉游哉吗

玉清打个了哈哈,却扯开话题道:世侄女为了我太平道的事,倒也操心呢。

又道:离家这么久,你两个也不想回去么

小音呼吸一滞,上下打量一下玉清,忽然笑道:真人,你有本钱和我谈条件么

玉清微笑颔首道:本来倒真没有,但现下便有了。

又道:世侄女,你不会还不知道南方的变故吧却见小音目光闪动,不觉心下微惊:难道她竟当真知道,沛上刘家的情报网几时铺到连金州也渗透进来了

果听小音从容笑道:不过是大将军王引军回朝罢了,关我们刘家什么事哪

玉清一时间反而无语:要知他本自恃手中掌握这张王牌,不怕流风姐弟不低头合作,又觉流风隐身在此,消息必不能灵通,这个消息大是奇货可居,不料对手竟然早已洞知,倒显得自己有些没趣。

自细想一会,仍觉纳罕:这事情我反复想过多少次,决然是昏君对付刘孙李三大世家的引蛇出洞,驱虎吞狼之计,首当其冲便是刘家,所以刘宗亮这些日子才把干练手下都派来南边,这丫头总不会反而想不明白其中利害,还是已经出手布置忽地窥见小音眼中有一点狡黠之色闪过,心底忽然一亮,这丫头,居然还在诈我

他想通此节,精神为之一振,方要开口时,不料小音竟已先轻笑道:真人好眼力,小女子服啦。玉清苦笑一声,便不再说下去。

他与流赤雷素未谋面,只是隐约听说过刘家有这样一个投在道师门下的私生子。太平道与龙虎山渊源之深,纠缠之久那是再没别家能比,他又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丹隶术宗师,三清殿中十宝为何,在他是早已一清二楚,是以方才一见混天绫及风火轮已知此人必是张元和亲传,九成便是传说中那人,果然一试便中,他适才一合而败流赤雷实有取巧成分,但便以真正实力而言,流赤雷也非他十合之将,是以并不放在眼中,反是对小音有些忌惮。

这些年来,他在南方潜植太平道势力,渐渐做大,自也不会逃过一直盘踞南方的几大世家的眼睛,尤其是沛上刘家,一早已与其密会,表明态度,与之建立起了类似北太平在金州与完颜家的关系,兹事体大,玉清自然不肯假手他人,而代表刘家出面的正是这说来身份其实颇为暧mei的流风小音,以玉清之身份地位,开始自然不将之放在眼里,还暗笑过刘家无人,不料数年下来,方知道流风虽然形容上楚楚可怜,颇似无助弱质,其实却是心思缜密,算路精准,胸蕴城府,手段狠辣的一流谋士,玉清虽也自恃心机过人,但数度明里暗里较量下来,居然半点便宜也未占到,之后,他更骇然发现到,其中至少还有数次,是因为对手的刻意为之,方才显得两下里平分秋色,那时方知这第一眼看上去只会觉着我见犹怜的女子厉害,再不敢轻忽半分。

竟然惹上了这个丫头,贪狼也真是可怜,不过,与她比起来,被当成目标的那小子,可能才更应该同情也说不定吧

肚里打着自己的算盘,玉清微笑道:世侄女,南方的事情,到底怎么说呢

流风双目微闭,斜倚在椅靠上,右手五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扶手上敲敲打打,如此片刻,方才道:真人远来,当然已经有主意了

玉清肚里暗骂,却含笑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想问个问题。却住口不言。流风抬眼看看,笑道:想问我问过的问题玉清方笑道:贤侄女真是慧心流风已截口道:你想分开贪狼和不死者,我也想,但你不行,我却行。玉清顿时语塞。

流风这几句话语气坚决,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内,居然全不在意面前这玉清真人,俨然若女帝临朝,一边已又道:南方的事,还要有烦真人。一边已将左耳上那只小小耳环取下,边递给玉清,边笑道:就是真人你身边的人,但可不是一直怀疑的那位,你把这耳环给他,他自会将大吴,姚家,黄平三地的资料与真人交割干净,另有吾家存银十万,一库刀弓,伪作在许原县府里面的,也由真人取用说着随看着玉清脸色,一边又笑道:只那人还请真人留条活命。

玉清面色如常,边接过耳环边淡淡笑道:侄女真是女中豪杰,好大的手笔。将耳环纳入袖中,又道:但贪狼乃上清真人二十年心血所积,非同小可,侄女你也莫要托大。

又道:她已开始怀疑你了。流风却只轻轻一哂,笑道:那真人一定已替我挡过去喽说着已是款款起身,向玉清福了一福。倒将玉清说话封住。

玉清心里叹息一声,便道:你好自为之吧。说着话时,肩不动,步不移,已向后退走,将出门时,却又停下,向流风笑问道:只还有一事,侄女,你对那姓云的小子这般用心可不是也想立一个太平分坛,来和我争夺善款吧

流风嫣然一笑,道:啊哟,被真人看出来啦这倒难办了呢。玉清苦笑一声,一拱而去,转眼已没了踪影。

流赤雷闷哼一声,向流风道:姐还没说完,已被流风挥手止住,道:那东西我也不明白,但总之你不要惹他。出了会神,又道:如果的话,就别用法宝。

http:看到网.23us.show.aspblid10489

看到网.23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