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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跑道上的孩子

记忆中,无论是电视剧还是小说,描绘的高三都是特别完美的,男主长得很帅,女主也长得很漂亮,他们之间也就在这短短的一年里能发生很多爱恨情仇。是啊,戏剧般的人生,总能在平凡的日子里闪闪发光,在平淡无味中增添几分情趣。

朋友们都说,我把高三这一年活得如同电影般精彩。有时候,我也希望我的生活就像是一部奋斗的片子,在我一次次摔倒后站起来,给予我这个世界上最最温暖的阳光。

从高三第一天开始,我就开始了我的追梦路。为了军校,为了能让家里少操点心,为了能让她对我回心转意,为了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埋下的梦想,我别无选择。8月,盛夏里的日子,四十多度的室外气温,热得让人无法呼吸,在全校所有人都在教室里自习,享受那一点点阴凉的时候,我一个人,背着十公斤的沙袋,在操场上跑步,学校的操场上,一棵树都没有,四百米的跑道被晒得滚烫,空气中还夹杂着塑胶的味道,还没等到我把沙袋背到操场,我就已经汗流浃背了。想也没想,我就开始了我今天的目标,我记得很清楚,第一天我只跑了四圈,就实在是跑不动了,速度还是非常非常慢,本身就已经很大的体重,再背上十公斤的沙袋背心,让我更加喘不过气来,还有空气中一阵阵的热浪,更加让人窒息。

当我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我的汗水已经不再是一滴一滴往下落了,而是一串一串的,蛰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喘着粗气,不停地用自己穿的短袖擦汗,擦了又流,流了又擦,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教室后,班里的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都以为我受了什么刺激,我也没有理会他们,放下沙袋,去了厕所洗了把脸,继续埋头写起了作业。

第一天跑步,减掉了很多水分,体重一下子下降了1.3公斤,我很开心,没想到第一天的收获就这么大,于是,我也开始制定起了我的饮食计划,早上俩鸡蛋,中午一小碗米饭,只吃素菜,晚饭就喝一袋牛奶,锻炼这一方面,第一天跑了四圈,算是极限了,所以我决定每三天加一圈,想这样一点点地突破自己。

也就是这样,我每一天的下午五点,都会准时出现在操场上,渐渐地,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了,我要考军校,我要改变自己。一开始跑步对我来说,简直是要命,喘不上气,还跑不快,一直以

来我的一千米就没有及过格,基本上都在五分钟左右,甚至可以慢到五分半,被体育老师说用手爬都比我快,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这样下去。所以每当我跑不动的时候,我会竭尽全力告诉我自己,我必须继续跑,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然后假想菁雪她就在操场的两边看着我,在终点等着我,同时她等我的地方也是军校的门口,这样一想,尤其是想到她和军校,我的步子就会变得快了起来,一直到最后的终点。有一次,在我跑完步放松的时候看到了草地上有一个黑色的蓝牙音箱,没有人要,我就只好先收下来,没想到这一收,就是好几年。

于是,从那天起,我每天跑步就有了新装备,带着音响,下载了很多我爱听的歌曲,陪伴着我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进步也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四圈,到后来的五公里,再到后来的十公里,都是这样一圈一圈积累下来的。到后期我发现我的学习时间根本不够,所以就只能在放学后在操场上跑步,我的体重也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好像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着。

等到我能跑很多路的时候,我就会发现跑步没有那么恐怖了,反而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在一天忙忙碌碌的学习之后,我还能在外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看傍晚的彩霞,望着学校围栏外的车流,顺便感慨一下自己的生活,虽然这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但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感到孤独,反而觉得很充实,自己也没想到,这坚持,就又是三个月。

那时候跑步,一开始有很多人看到我跑过去都不会说什么,顶多就是嘲笑我跑得太慢,但发现我每一次都跑至少十圈以上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这样说过了。当时还有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因为每天去操场的人都很多,他们也都知道我每天一定会来操场跑步,而且总会带着一个音响,所以就有很多人愿意和我一起跑,那些平日里跑步很快的小学弟,也喜欢跟着我的速度,然而最主要的就是喜欢听我音响里的歌,他们也觉得那样跑很有感觉,所以每天下午放学都能看到两路纵队,基本上是一个步伐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跑,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那个班在组织锻炼身体,其实都是他们自发地跟过来跑,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可是到了后来,他们看到我,就很自觉地跟在我后面,队伍太长就又补上了一路,也许是跑的久了,自

然也很会掌握速度和步伐,他们练着练着也觉得平日里难以克服的五公里,都已经不再是什么难事了。

所以,我跑步的事情也在整个学校里传开了,甚至在一次月考后的总结表彰大会上,一个同学代表发言里还提到了我每天跑步考军校,领导也号召所有人向我学习,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这一点点的坚持,居然换来了这么多的关注,这也在不知不觉中,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我忽然害怕自己万一考不上,一旦考不上我可能就颜面尽失。

我告诉自己,我真的是没有退路了。我也开始尝试着一点点地加大训练量,每天在操场上的时间从原来的半小时到后来的一小时,也加上了跳绳训练,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让体重减的快一点,能让我更加安心一点。我记得那时候很多人都问我,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都只是笑笑,然后很轻松地告诉他们,就那么坚持下来的呗。其实他们没有听见,我曾经在所有人都走完后的操场上,一遍遍地大声鼓励我自己,一定要跑完全程,有时候我会幻想自己是一名战士,前面五公里有我的战友,我必须跑过去救他,要不然他就会因为我而丧;有时候我会想《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想着他为了自己的班长能留下来而不懈努力,嘴里背诵着钢七连的入连誓词,“我是钢七连第五千零一名士兵,我为我之前的五千名士兵而感到骄傲,我更为我自己是钢七连第五千零一名而骄傲!”

就是这样,日复一日,每次跑完步,我的脸上不仅有汗水,也有被擦去的泪痕,可是这些,谁也不知道。

包括她。

我很想让她看到我努力的样子,可又不想让她看到我那副狼狈的面孔,以至于每次跑完步,那个在跑道上的孩子总会先看向操场入口的栅栏,盼望着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惜那里什么也没有,他一次次地骗自己,她一定来过,在一旁默默为自己加油,然后等到合适的时候因为羞涩而离开,这样才会给他希望,让他感觉好像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还有她,他的前面就是梦想的终点,所以,那个孩子,每天都会在傍晚的时候,看着门前的马路来来往往的车流,看着夜空里黄色的路灯,嘴角微微扬起,享受着自己给自己带来的虚假而又真实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