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秃老大，屋内的老垚也是皱起眉头，开始捏起了自己下巴的那一缕山羊胡子。
瘸老二则是瘪着嘴，又坐回了椅子上去，仿佛没有听到这边的声音。
对于出生在夔州城，又在这里做了那么多年捕头的陆酉为来说，他对于快刀门还是比较了解的。现在见秃老大几人神色异常，心中也开始起疑，又问：“副门主也不在吗？”
“两位门主都外出了，不在门内。”
秃老大依旧低着头，显得很恭谦，殊不知这样反而显得他的头更加秃了。他目光有些躲闪，想要快点送走这两位差爷。
只是他低头送别了半天，却发现面前这二人的脚自从踏出了门之后，就仿佛在地上生了根，没有再移动分毫的迹象。
抬起头来一看，发现叱小瑜二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我听说那门主梁明和副门主梁彬是两兄弟？”叱小瑜饶有兴趣地问。之前他就从王员外府上的管家那里听说了快刀门两个门主失踪的事，当时他就有些疑惑和不好的预感，现在看这秃老大的样子，当时的那种预感似乎并没有错。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隐情。
眼看再也逃避不过，秃老大只好再次将两位官爷请进了屋去。
秃老大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抬头看了眼叱小瑜二人，露出一口黄板牙来，阴森森地笑着：“你们是不是以为，是我们把两位门主给做了？”
叱小瑜和陆酉为坐着没有说话，但很明显，陆酉为的手，已经放在了身侧的刀柄上。
气势也难怪，就秃老大几人的长相模样，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很难让人把两位失踪的门主往好的方向去想。
“其实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秘密，帮内的弟兄们大多都知道。”秃老大叹了口气：“是那两个家伙胆小，自己跑了。现在我们帮里也在找他们，但他们要躲要逃，我们也找不到他们的人。”
“他们为什么要逃？” 陆酉为一脸疑惑。要说快刀门在夔州城其实也算混得不错，就连官府那边都能吃得开，生意做得也很火热。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就要逃了？
“是因为前两个月接的一单大生意。”秃老大深吸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怪异起来：“那是一批从京城运送过来的货物，数量庞大。托运之人是京城那边的一个商人联系我们的，价钱是平常货物的三倍。
据那个商人说，这批货物十分贵重，到时候路途中也有他们的人陪同随行。他要求我们要轻拿轻放，绝对不能出意外，也不能私自去查看货物到底是什么，整个运送途中也绝对不能有人泄露行踪。
当时我们猜测，这批货物很有可能是私贩的火器，才会这么慎重。虽然风险很大，但做我们这一行的，只要有钱拿，生死都在其外，于是梁明和梁彬两兄弟就接下了这笔生意。”
“火器？”陆酉为听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在京城竟然还有人能私贩火器，而且还是这么大量的火器？”
要知道火器的危险程度极高，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挡不住火器的威力。私贩火器是重罪，没想到还是在京城里，那背后主谋的身份就有待考究了。
却没想到秃老大摇了摇头：“刚开始我们也以为是火器，但后来发现不是，是真的很贵重的物品。当时那趟除了梁明和梁彬外，是我和老垚二人去的。一共出动了帮内十几条货船，加上对方同行的，一共有上百人护送那批货物。
人多了就容易出事，结果在出发的第二天，就被他们同行的人抓到了我们帮中的一个弟子，偷偷撬开了装货物的木箱，想要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当时是大晚上，我是亲眼看到，那个被撬开的木箱里面散发出一道五彩晶莹的光。走近了才发现，那箱子里面装的，竟然是满满一箱的珠宝。”
秃老大显得有些激动，想起那些珠宝的时候，顿时口干舌燥起来。忍不住又端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了一口：“我一辈子走南闯北也算有点见识，可那些装在箱子里的珠宝橙色可不是一般市面上能见的，那可都是极品啊。要是整个船上……哦不，要是整个十几艘船上装的货物都是这样的珠宝，恐怕皇宫里的国库也不过如此了。”
听到这里，叱小瑜和陆酉为也一脸怪异。他们原本想着，这样一批货物应该是见不得光的走私不法物品，却没想到正如那个京城商人说的，还真是“贵重物品”。
“会不会只有那一箱是珠宝，其他的是别的东西？”陆酉为也不相信会有那么大量的贵重珠宝，忍不住问。
“全都是。”秃老大的眼中放着光，以一种极其亢奋又特意压低着声音的状态，让自己原本就尖细的嗓音变得更加刺耳：“我听其他船的弟兄说过，他们在运送途中看到有一个箱子被里面的东西给撑破了，露出了一根红色的角来，那里面是一根巨大的红珊瑚树。”
一旁的老垚也点头：“我们那艘船有两个箱子也有破损的情况，一到晚上，那箱子的裂缝处就会发出荧光来。我还特地去查看了一番，那里面全都是大颗的夜明珠。”
陆酉为更加惊疑不定：“那托送货物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个京城商人以前好像就和梁明认识，这笔声音他也只是个介绍人。至于这批东西真正的主人，我们也不知道。”秃老大犹豫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但是他派来的那些随行的人，有些不太一样。”
陆酉为笑了：“这人还有一样不一样的说法？”
其实他还觉得秃老大这些人和普通人不一样呢，包括梁明也是，这快刀门里面一个个都是长相怪异的家伙，给人一种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感觉。
“是真的不一样。”秃老大却没有笑，反而在回想起那些人的时候，眼中带着一丝恐惧：“我看人很准的，那些本家派来跟我们同行的一共有十几人，每条船一人。从他们的步伐举止能看出，那些家伙一个个武功高强，甚至不在我和老垚之下。
而且他们自从上船之后，就一直守在那批货物边上寸步不离，就连吃喝拉撒都在那些货物旁边。而且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们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从来不搭理我们。在那些人眼中，好像除了那些货物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一旁的老垚也一脸怪异，补充道：“而且那些人好像也不睡觉的。帮里那个小子见他整整好几天时间都守在货物旁边，又站着一动不动，以为他站着睡着了，结果一靠近那些箱子，就被抓住了。
而且他们出手极其凶狠，毫不留手。要不是我出手及时，帮里那小子就被他一刀给劈了。”
“竟然还有这种人。”陆酉为也觉得奇怪。随即看了看身旁的叱小瑜，有些感慨这世上的怪人还真多。
“最主要的是，那些人眼睛里没有活气。”秃老大认真道：“他们的眼睛一片死灰，就像是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