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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章 公然顶撞

送走了醉书画,凌霄花廊中只余下楚承安一人。

她的目掠过方才钟直站立的地方,早没了人影。

方才说的那些,呆子想必都听到了吧!

也好,有些话不必重说一次。

她只道钟直是那个要与朱乔儿成婚的人,一开始就给他定了身份,将他排除在候选以外。

生死相随的坠崖,朝夕相对的相处,历经生生死死,若说她没有过一丝丝的感动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是有血有肉的人。

承安虽于情事上不甚灵敏,可她不是木头,终究是个聪慧的。她能清楚的感知到钟直的变化,以及那木讷覆盖下的情愫,只是钟直没有捅破窗户纸,她便不愿意探究罢了。

缘起缘灭,缘不知何以起,又不知何以灭。

不待她出面这份天定的姻缘便解了,殊途同归。

她终于得偿所愿了,可为何,她心头有些怅然若失。好像缺了点什么?

她想她只是不习惯,还没能自私到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她只是害怕失去朋友。

没错,应该是这样的!

可她是楚承安,活得恣意洒脱的楚承安,她不能为旁的事情动摇了自己既定的方向。

她理清了思绪,眼神重新坚毅。

不远处传来了佩儿的欢声笑语,她不由自主的迈腿走了过去。

佩儿抱着竹球迎上来,抬起那张肉团子般的脸道:“仙女姐姐,陪我踢球。”

小手轻扯着她的衣摆,奶声奶气的稚声驱赶走心中的烦恼。

“好。”承安欣然应下。

她缚起衣袖,扎好群摆,像一只燕子般轻盈俏皮的踢腿跳跃,心中的不畅随之而去。

须臾间,院落里的欢声笑语中多了一人。

钟直在隔着数扇门墙的屋内都听见了她的欢快,她是这般快活,她本就该这般快活。

他咽下喉头的苦涩,如今,他唯一能做得就是不打扰这份快乐。

“钟直,为娘说的你有没有听进去。”钟母审视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的儿。

钟直神情木然,杵着似根木头,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钟直?”钟夫人板着脸又唤了一声。这孩子怎么半点也不随她,都随了她那木讷的丈夫。

“此事,少不得问过乔妹意愿再做回应,母亲莫要自己做主。”钟直木然的脸上有了反应,话语间有了从前没有的脾性。

如果只是为了他自己,他现在宁愿不成婚。可乔妹确实是因为他生生拖成了十八岁的老姑娘,他无法置身事外。

可现在不同了,朱妹有了除他以外的选择,而且是更好的选择。那人是墨山派大弟子墨风。是正正经经的请了师贴,托了媒人送来了婚书。虽然他不愿意与乔妹的婚事,但他不会为此就将她推给墨风。

这种事情总要心甘情愿才能过得幸福!

“你真这么想?”钟母挑开茶盖喝了口茶。

朱乔儿的婚事一直是钟母的心病,但凡有头有脸的人怕了朱乔儿克星的名声不敢求娶。愿意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穷困贫民。朱乔儿是她亲手一手教养出来的,不是女儿甚似女儿,她自然舍不得朱乔儿去吃这个苦。

所以,自始至终钟母一直主张朱乔儿与自家儿子成亲,皆大欢喜。这事各人心中有数,只待这边婚约一解就可以操办起来。

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杀出来墨风这号人物。朱乔儿能入得了这般子弟的眼,钟母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困苦。高兴的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孩子得人另眼相待,苦恼的是……

她收到婚贴的当即便委婉的问过朱乔儿意思。朱乔儿神情古怪,态度模糊,只道:“但凭姨母做主。”

若是旁人钟母大可自己做主打发了出去,可这个人是墨山派掌门的大弟子,内定的墨山派的接班人,她不看僧面还能不看佛面?且抛开别的不说,这般橄榄枝伸过来,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再看乔儿模棱两可的态度,她只怕生了变故,是以才想找钟直探探底,要个准话。

如果直儿坚定,那么她刘钟氏冒着罪墨山派,也要婉拒了这门亲事。可说来说去,这个问题又抛回来了,她也不能指望好好先生的钟询。

“楚家那边婚约既退,你只有乔儿这个选择。把握住可以把握的,不要到时候鸡飞蛋打,两头不沾。”钟母提醒道。

钟直头次觉得母亲的这种唠叨令人心烦,这屋内沉得喘不过气。他起身道:“儿子想起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母亲若没有其他事,直儿先去了。”

“慢着!”钟母喝道。

“你不是对楚家的楚承安动了别样的心思?”知子莫若母,钟母怎会看不出来儿子的异样。

她早就听翼儿提起过丑女安娘,当时她对还是丑女的楚承安赞赏有加。若是早早知道安娘就是楚承安、早早知道儿子的心意,她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人,她可以为了儿子的幸福应允的。这样乔儿也有了自己的归属,未尝不可。

可眼下婚约已除,她因此开罪了楚问天。以她对楚家的了解,即便她愿意松口,这事也没得回旋的余地了。况且他们钟直人不错,弱冠之年便登凌了屠恶冠军,有的是姑娘愿意嫁。

楚问天眼高于顶,她不愿意去放下前段去求亲。若是因为这事低了一头,将来成婚了钟直就矮人一头。且她的儿媳样貌姣好就足够了,不需要这般打眼的盛世美颜。自古以来红颜是祸水,娶了这样天姿的女子谁知不是祸?

钟直垂着头不吭声,钟母就知道不幸被她言重了。不要的时候硬塞过来,想要了又飞走了,真乃孽缘!

“除非楚问天反悔,恳求我收楚承安做儿媳。否则你便死了这条心。”钟母重重地放下茶盏,怒然起身。

钟直失笑,他自己几斤几两他掂量的清。

他从来不敢奢求他能配的起楚承安,她做安娘的时候如此,她成了楚承安更是如此。

“也请母亲也死了这个心,楚家是不可能求钟家的。”说罢,钟直便抬脚出去了。

这……这还是她那个听话懂事的直儿吗?公然顶撞母亲,不施一礼便扬长而去。

看着……看着,倒像是有了一分楚家人的性子。

这出去才半年人都变了,这媳妇还没进门就这般护着,若是真进了门,还有她这母亲的地位?

还是乔儿好,恭良温顺,话都不会高声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