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点头答应：“可以。”
颜似卿看向林朔月，想了想道：“你和她一起，暂时都不用露面，但也别走太远了，别到时候需要人了，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说这番话时，道长的语气并不如何严肃，似乎并不在意。
林朔月有些奇怪。
颜似卿笑了笑，自信道：“少了玄甲，剩下三个人，我和唐琛足以解决，你俩来不来都一个样。来了也是在旁边候着，防止他们逃跑，而就算不来，肯定也会有其他人帮忙。”
林朔月奇怪道：“其他人？”
颜似卿说得理所当然：“虽然我不清楚是谁，不过肯定会有的。”
林朔月喔了一声，心里多有怀疑。
唐芊倒是大大方方地问了出来：“黄泉可是夜幕三尊之一，您能把他留下吗？”
颜似卿说道：“如果情报没有出错，可以。”
唐芊没多作疑问，略低着头，目光不经意间瞥向林朔月，眼底带着些许担忧，让她奇怪的是，两人这边讨论杀黄泉的事情，林朔月却没有丝毫波动。
林朔月注意到她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唐芊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刚才你提到，黄泉和赤鬼是你师父，对你很好。”
林朔月这才明白她在想什么，示意她不必担心，解释道：“二师父和三师父已经离开了，现在夜幕的黄泉赤鬼，已经换了别人。”
颜似卿笑着接话：“换作前任黄泉尊，我还真不敢说留下。”
唐芊心下了然，松口气道：“那就好。”
颜似卿没多说什么，走回树林里，桃枝木剑翻飞，在树林中央挖出一个大坑，又把旁边的十六具尸体移到坑里，重新填平。
颜似卿感慨道：“不管生前如何，入土为安。”
林朔月和唐芊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跟着低声念道：“入土为安。”
“可怜玄甲也算是绝顶刺客了。”
颜似卿叹息一声，挥挥衣袖，针叶覆盖住那片空地，再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唐芊不解道：“绝顶刺客？”
唐芊显然不这么认为，她一路上与玄甲数次交手，觉得玄甲的实力只是一般。更何况，最后一刻，玄甲被林朔月一刀毙命，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颜似卿微笑道：“玄甲绝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弱。”
“他老了。”林朔月轻声道。
“是啊，玄甲太老了。”颜似卿摇了摇头。
唐芊好生疑惑：“但看起来，他还没到实力削退的时候啊。”
“是没到。”
颜似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老，指的不是年龄，是他的心思。或者说，他太怕死，当一个刺客满心都是对死亡的畏惧时，那他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唐芊若有所思。
林朔月则想起了清河城里的冀州绘卷者。
那个老人对他说过一样的话，活得越久，越觉得没活够。
所以玄甲看到他，第一反应不是战斗，而是逃，拼了命地逃，玄甲甚至忽略了，在同等级的战斗里，放弃抵抗就意味着失败。
颜似卿深呼吸一口气，摆摆手道：“走吧，去眉山。”
————
天府城，唐家府邸群外围。
后院有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青衣男子，饶有兴趣在院子里打转，拽拽垂下来的枯柳枝，摸摸伸出半截的石假山，最后走到亭子下方，一屁股坐到那位紫袍执事面前，翘起二郎腿，嘟囔道：“唐乙啊唐乙，你这院子可真够差劲的，干脆搬出去住得了！”
唐乙皱起眉头：“谁让你过来的？”
青衣男子左顾右盼，漫不经心地应道：“顺路瞧瞧你，看看咱们的唐大总管述职述的如何，省得你憋出一肚子气没地方说去。”
唐乙冷哼一声。
青衣男子自顾地从桌上的果盘里拿出个苹果，用衣袖擦了擦，咬上一大口，随口问道：“咋样，今年和唐琛，有没有放一起比较比较？”
“不劳费心。”唐乙冷冷道。
“你这可太见外了，我不费心谁费心？难不成让魔佛费心？还是你唐乙觉得，我连费心的资格都没有？”青衣男子摇头道：“也对，你是执事，唐琛是护法，哪有什么可比性。”
“如果你是来看笑话的，可能要失望了。”唐乙冷笑道。
“怎么会？”青衣男子笑呵呵道：“十三年过去，唐琛已稳坐四大护法之首，眼看就要当家主了，你还是一个小小执事，这就是最好的笑话啊。”
“你想死吗？”唐乙眼露杀机。
十三年前的护法争夺战里，唐乙败在小自己十多岁的唐琛手里。
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在自负天才的唐乙心中，只剩下满满的耻辱，甚至于到了后来，唐家把他调到大和城，说是缓解两人的嫌隙，何尝不是在为唐琛铺路？
“等你拥有杀死我的本事，再说这句话不迟。”
青衣男子敲了敲桌子，淡然道：“眉山来信，玄甲那里已经做好准备，你这里需要加快一些，能不能杀掉唐琛，就在此一举了。”
“最多两天。”唐乙沉声道。
“随便你。”青衣男子无所谓道：“反正我又做不了唐家护法。”
“那本就该是我的位置。”唐乙握拳道。
“得了吧你。”青衣男子打了个哈欠。
“就算比不过那唐琛，唐储唐岭又算个什么东西？”
唐乙眼底隐有疯狂之色。
唐家竞争最为激烈不假，但不管论实力还是资历，他唐乙怎么也该捞到个护法位置，可惜唐家为了扶植唐琛，硬生生把他踢出了天府城。
这无分对错。
换谁坐在那个位置，都需要有所取舍。
可换谁都不甘心成为被舍弃的那个。
“呦呵。”
青衣男子起身，顺手把苹果核甩到假山脚下，在果盘里挑拣出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嚼了嚼，又呸地吐了出来，啧啧道：“酸，真他娘的酸。”
唐乙死死地盯着他。
青衣男子连连摆手，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说这葡萄，又没说你，咱们的唐大总管，咋会在乎一个破护法呢，你说对吧？”
唐乙压抑怒火：“黄泉！”
青衣男子眯起眼睛微笑道：“请加上‘尊者’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