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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山洞逃亡

滴嗒。滴嗒。

微弱而又清脆的滴水声在昏暗中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单调的节奏。

凯文痛苦地哼了一声,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他揉了揉隐隐做疼的心口,又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把胸中的郁结之气都排挤出来。他摸了摸依然疼痛的后脑勺,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肿块,肿块周围的头发已经变得僵硬,那是干涸的血液和头发纠缠在了一起。他忍不住咒骂了几句,心头满是对赛琳娜和雷纳多的仇恨。

他忍着胸口的疼痛,支撑着坐了起来,发现此处依然是之前关押他的洞穴,只是在洞穴外的地面上多出了四五只鱼形人,它们正横七竖八地酣睡着。看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这些鱼形人已经困得坚持不住,就连洞壁上摇曳的火把也困怠得忽明忽暗,偶尔一点迸闪的火花,也逃不出昏暗的魔爪,它被无情地吞噬着,转瞬即逝。

凯文发出的动静,引来了斜对面囚室中卡尔和艾米丽的连声问候:“凯文,你怎么样?”“凯文哥哥,你没事吧?”

凯文心中一阵宽慰,卡尔兄妹的声音给了他足够的力量,他忍着胸口的疼痛,支撑着移到了牢门前,从栅栏的缝隙间望向卡尔兄妹的囚室,回应着:“我没事,放心!你们呢,都还好吗?”

“我们都挺好的。”艾米丽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凯文哥哥,你没事就好。”

“我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凯文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既然赛琳娜精心布下棋局,只是为了辨识他的身份,那她给出的承诺是否还会有效,这个承诺会不会只是棋局中的一步棋?凯文决定先不把这些事情告诉卡尔兄妹,免得他们徒生忧虑,但他也不知该怎样安慰他们,才能使他们不用过于担心。凯文试图说点什么,但是他的脑袋突然间巨疼起来。

凯文知道这种疼痛来源于哪里,他赶紧冲进记忆的图书馆,果然发现那些捣乱的记忆又在造反。这一次的骚乱涉及面很广,几乎所有的零散记忆都参与了其中。它们见凯文进来,立刻把凯文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无数的记忆碎片如同漫天狂舞的黄沙,在图书馆中到处肆虐。它们不仅把附近的书架和整理好的记忆撞翻在地,还不停地向凯文发动着攻击,碎片的边缘如锋利的刀片在凯文身上割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凯文想制服它们,可他依旧想不出有效的办法,而且那些记忆碎片越来越狂躁,它们破坏的范围也越来越大,甚至开始疯狂地冲击图书馆的墙壁和屋顶。

凯文被它们折腾得脑袋快要炸开,他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还不住地放声狂叫,吓得卡尔和艾米丽焦急地询问,也把洞穴外看守的鱼形人惊醒。

鱼形人不知道凯文发生了什么状况,它们挺着长矛冲着凯文咕隆咕隆地怪叫。别说凯文听不懂它们的语言,就算能听懂,他现在也无暇顾及。鱼形人不知所措,它们在简单的交流之后,其中一只快速地离开,其他的则继续紧张地戒备在栅栏之外。

没过多久,鱼形人头领匆匆赶来。他看着满地翻滚的凯文,认定这是凯文为了逃脱使出的小小伎俩,他对着凯文怒喝道:“小子,别吵了,再吵当心老子要了你的命。”

可凯文根本听不见鱼形人头领的警告,他的头已经疼得无法自控。那些记忆的碎片似乎已经冲破了大脑的限制,开始进入凯文的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它们在血液和细胞中融化分解,变成闪着荧光的微尘,把每一个细胞都染成了晶莹的光珠,凯文的全身随即被这种荧光包裹起来。

鱼形人头领惊骇万分,他想制止凯文,可是那团荧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耀眼,伴随着凯文的一声怒吼,那团荧光突然爆裂,强大的冲击力将囚室的栅栏震碎,洞壁上的石头也被震落许多。

破碎的栅栏木头和掉落的石块在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一起袭向了洞外的鱼形人和它们的头领。这几只鱼形人不是被石头砸死、被木头刺死,就是撞死在洞壁上。那鱼形人头领的惨叫尚未喊出,就被一块石头击中了头部,然后整个身体撞到了洞壁之上,当场毙命。

爆炸过后,凯文方才悠悠醒来,他发觉头疼已经消失,图书馆中的记忆碎片似乎也累了,散落在各个角落之中。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听着卡尔兄妹的惊呼,终于从恍惚中回到了现实,只是对于刚才的爆炸,他依然无法接受,不仅因为爆炸的威力惊人,更是因为这次爆炸居然是从他的身体发出。

对此,凯文没时间细细琢磨,他估摸着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来更多的敌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逃跑。

凯文跑到卡尔兄妹的囚室前,见到并无大碍的兄妹俩,这才放下心来。卡尔兄妹也很惊喜,他们原本担心在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凯文会发生意外,没想到凯文不仅完好无损,而且还顺利逃脱。

凯文紧握住兄妹俩伸出的手,激动地说:“你们先别急,我去找钥匙开锁。”艾米丽高兴得一个劲地点头,卡尔却抓着凯文的手不放,他把凯文拉到近前,让凯文正视着他的眼睛,恳切地说:“凯文,有人来了,你快走!等你逃出去了,再想办法救我们!”

凯文侧耳倾听,果然听见通道中传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他见卡尔的眼中满是信任和坚强,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只是凯文不忍心抛下兄妹两人独自逃走。

凯文急得泪水在眼中直打转,艾米丽在一旁看得真切,虽然她很希望现在就能逃脱牢笼,但她懂得事理,知道凯文没有时间解决他们,所以她也跟着卡尔一起催促凯文快走:“凯文哥哥,你快走!快走!记得一定要来救我们。”

卡尔松开了凯文的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又喊了一句:“快走!”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凯文狠下心对卡尔兄妹说道:“你们一定不要冲动,保护好自己,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说完,他扭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反方向遁去。

山洞中的岔道很多,凯文没跑多远就已经迷失了方向,他不迭地暗暗叫苦。他冒出过一个想法,想到记忆图书馆中寻找正确路线的记忆,可惜他暂时没有找到安全的避难所,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进行搜索,所以他只能在洞道中胡乱地钻行。

一队鱼形人从凯文身旁经过,幸好凯文及时躲藏起来,才没有被它们发现。凯文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我找不到出路,但是那些鱼形人总知道出口在哪,跟着它们说不定就能出去。”

于是,凯文悄悄地跟在了这队鱼形人的后面,可是走了没多远,在经过一个岔道时,突然碰上了另外一队鱼形人,凯文担心被发现,只好找地方先躲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它们离开,凯文却失去了之前跟随的那队鱼形人的踪迹。凯文很是懊恼,他估摸着鱼形人可能选择的路线,一头钻进了洞道中,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之后,却发现走到了没有火把照明的尽头。凯文只得掉头回来,可是这么一折腾,他更加不知道身处何处了。

凯文暗暗着急,又无计可施,他只能沿着火把摸索着前进。当他来到一处有多条岔路的洞厅时,他停下了脚步。“也许在这里能等到一支鱼形人的队伍。”他如是想着,便找了个黑暗角落躲了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一队鱼形人急匆匆地赶过,凯文赶紧猫腰跟上,还不住地提醒自己千万别再错失机会。

一段路程之后,凯文跟随着鱼形人钻进了一条狭长的通道,从通道的另一端,隐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凯文仔细分辨,确实听见是一个女人在大声训斥,他虽然听不清训斥的内容,但他能听出那个声音出自赛琳娜。

“赛琳娜在前面,那我岂不是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凯文有些懊恼,他刚想转身离开,另寻一只队伍跟踪,可是身后也传来了鱼形人的脚步声。

凯文闪念之间对局势做出了判断,后退必然遇上鱼形人的队伍,前进则有可能直接面对赛琳娜,他自知没有能力与他们抗衡,也不指望赛琳娜会放他生路,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可是,此处就是一条简洁的通道,没有凹凸的石块,也没有黑暗的角落,唯一能够藏身的,只有洞壁上方一条狭长的裂缝。那条裂缝离地有两米多高,凯文攀着洞壁上的石块好不容易抓到了裂缝的边缘,然后利用双臂的力量把自己拉扯上去,接着撩起右脚勾住了裂缝,手脚一起使劲,终于把自己塞进了裂缝之中。可惜那裂缝的深度不够,凯文已经拼命地往里面挤塞,但他仍有三分之一的身体悬露在外边。

凯文急得直冒冷汗,好在身后赶来的那队鱼形人并没有注意到他,它们从凯文身下呼啦啦地一溜而过,吓得凯文心脏砰砰乱跳。

这条通道可能是山洞中的一条主干路线,那队鱼形人刚刚离开,又有一队接踵而来。凯文别无选择,只能缩在石缝中不敢乱动,直到脚步声终于消失,他才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准备离开那道缝隙。可就在这时,凯文突然看见赛琳娜从前方走来,惊得他再次僵在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