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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臣等请称内藩

跟大清朝廷比起来,朱劲松版的大明朝廷似乎总有那么一股子寒酸味儿——

论皇宫的规模,朱劲松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式的皇宫,办公地方其实就是原本大清时期的山东巡抚衙门,随便安排了一个临时行宫的名头就当皇宫用了,大清却占据了大明数代皇帝,营建了足足三百年的紫禁城。

论到对待外藩的态度,大清那真的是处处都秉着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态度来对待外藩,只要表面上承认大清是天朝上国,那么随便哪个国家弄几块破石头烂叶子之类的东西,都能从大清换回去大把的赏赐。

按照我大清的说法,这就是威加海内,四夷宾服。

反观朱劲松版的大明朝廷,则是秉承了中原堂口一以贯之的、真正的朝贡体系:别不把人当人看,也别把猴子当人看。

大明的百姓是人,大明百姓之外的算猴子。

是的,这才是朝贡体系的真面目,比起殖民盘剥还要高明上无数倍的玩法。

后世很多人都以为朝贡就是中原朝廷吃亏,朝贡国的供奉物品数量与天朝回赐的数量明显不成比例,而且是朝贡物品的经济价值远低于回赐物品,这就给人一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错觉。

实际上呢?

实际上,朝贡体系的真正奥秘就在于朝贡体系的定价权。

换个最简单的说法,就以朝鲜经常进贡的东珠、人参为例子,这些东西的实际价值有多高?

东珠这种东西的采获难度极大,很可能一颗东珠就是一条采珠女的性命,正儿八经的天然野参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其实际价值根本无法估算,换成朝鲜本身,他们肯定希望这东西的价值在千两、万两以上。

但是到了掌握着定价权的天朝爸爸这里,天朝爸爸完全说东珠就值十两银子,不过天朝爸爸念在“百姓艰难”的份上,把价值提高到一百两银子。

同样的,一斤茶叶在中原堂口可能就只值一两银子,但是到了朝贡体系里,天朝爸爸完全可以指着一把高碎说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起码得值一百两银子。

这就是中原爸爸掌握了定价权的朝贡体系——天朝爸爸说这玩意是个什么价,它就是个什么价!

唯有大清这种蠢蛋,还真以为朝贡体系是人家送来一颗石头,自己就得还出去十颗美玉这种玩法。

实际上,中原堂口的真正玩法就是拿着十斤茶叶换十颗东珠,然后喊着自己赔本了,赔死了,顺便让史官记进了史书里面,然后就给人了一种错觉。

中原王朝就是人傻,钱多,速来,从而吸引着周围更多的小国加入到朝贡体系——然后中原爸爸就笑眯眯的在家数钱,出门哭穷。

而更加重要的是中原堂口中依靠朝贡体系所构建的国家关系圈。

这是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都忽略掉的现实——朝贡体系的定价权,其实仅仅只是衍生出来的好处之一,其根本核心利益却是基于朝贡系统所构建的国家关系圈。

朝贡体系中,中原堂口不仅在名义和法理上拥有诸多藩属国的所有权,同时还拥有对藩属国的裁决权。

各国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天朝爸爸有权进行裁决;各国政权的合法性,天朝爸爸同样有权进行裁决,各国国主能不能上位、上位之后是否合格,也完全由天朝爸爸说了算。

对应裁决权,为了维护权威,对于不服裁决的,天朝可以强制执行——中原王朝最常用的手段,也是最可怕的手段,就是“绝贡”。

绝贡,也就是拒绝对方朝贡,将之排除出朝贡体系,相当于后世的五大流氓联手把某个小国给踢出了联合锅然后顺带着也踢出了世贸组织,全世界都不带他玩了。

这种惩罚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最强力的中国爸爸说不管你了,自己周围还有一大堆中国爸爸的干儿子们在虎视眈眈,只要中国爸爸稍微示意一下,你说这些干儿子们会怎么办?

没说的,谁被中国爸爸惩罚了就干谁啊!干死他,他的国土,矿产,百姓,金银,不就成了自己家的了?

如果把中国爸爸气的够厉害,一旦中国爸爸出兵,那些干儿子们谁不激动的“尽起大军以应王师”?

这种玩法,把藩属国当人了吗?

反正朱劲松是没看出来。

所以,从来到朱劲松所在的“临时行宫”开始,暹罗国主郑华跟缅甸国主孟云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不把猴子当人看。

两人连走正门的待遇都没捞到。

在经过丹墀俯伏、兴、四拜,依着所学的礼仪趋步进殿,郑、孟两人便按照赞礼官的指挥,老老实实的拜道:“外邦小臣郑华/孟云,拜见天朝上国皇帝爷爷陛下,愿皇帝爷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到这个时候,朱劲松这个大明皇帝才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两位卿家远来辛苦,平身。”

郑和跟孟云赶忙再拜:“外邦小臣,谢天朝上国皇帝爷爷陛下隆恩!”

是的,这才是正确的藩属国国主觐见皇帝时的谢恩方式,像“谢陛下恩典”、“谢主隆恩”之类的,根本就是瞎扯淡。

谢恩之后,两人才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由孟云带头,两人再一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拜道:“外臣久居化外之地,不知天朝上国皇帝爷爷陛下御极九五,死罪,死罪!”

朱劲松依旧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说道:“两位卿家远在南疆,信息不通,也算情有可原,起来吧。”

两人再一次谢恩,然后再一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拜道:“外臣得知陛下御极九五,心中喜不自胜,因此奉了鱼鳞黄册,请称内藩,万望陛下应允?”

两人的话音落下之后,除了朱劲松以及曾诚等极少数人外,大明朝堂上其他的那些大佬们就有些懵了。

“请向大明称藩”、“请称内藩”,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请向大明称藩,就意味着两人正式向大明请求外藩的地位,只要朱劲松这个大明皇帝愿意,就可以安排礼部给两人准备册封仪式,两人回到暹罗、缅甸之后也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国之主,受到大明的承认和保护。

请称内藩则是内附,虽说也会受到册封,甚至还会给予“仪同亲王”、“开府建衙”等等超规格的恩赐待遇,但是内附就等于把整个缅甸和整个暹罗都献给了大明,不仅缅甸和暹罗要全盘接受大明的直接管理,两人从此之后也不能再算做是一国之主。

只是其他的大佬们各自懵逼,早就已经从锦衣卫那里得到消息的朱劲松和曾诚等人却是一点儿不懵,甚至还暗暗感叹这俩猴子倒也聪明——

在朱二旦兵进交趾的时候,两个人急匆匆的跑来请求内附,其实也是保全暹罗跟缅甸的唯一出路了。

朱劲松的脸上硬挤出那么一丝丝的笑意,对郑华和孟云两人吩咐道:“此事稍后再议,两位卿家远来辛苦,先平身入座。”

两人再一次谢恩,起身,然后按照礼官的引导,坐在了“大殿”两侧的案几之后。

是的,这才是正确的流程——觐见,谢罪,请藩,这是三件事情,每件事情都要分开陈述,每次陈述都要依足了礼仪。

入座之时,两人悄然打量了朱劲松一眼,却见朱劲松这个威名赫赫的大明皇帝很是年轻,身上随意的穿着一身锦袍,并没有穿着象征九五至尊的龙袍,身后站了一个身穿斗牛服的侍卫,却没有传说中的太监。

整个“大殿”里的人也不是很多,寥寥几张案几,除了自己两人所在的位置之外,其他的几张案几后面都已经坐了人,却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身份。

待两人入座之后,朱劲松便随意吩咐了一句:“开始吧。”

接下来便是皇帝赐宴。

宴饮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先是茶水,接着便是酒宴。

两人倒是没有闹出把洗手用的茶水给喝掉的逗逼事件——先不说已经有人教导过两人一些觐见及赐宴时的礼仪,就算是没有人指点,桌子上的茶水跟旁边盆子里的茶水能一样?瞎不瞎?

大明不像是螨清,为了自我吹嘘和满足,能硬往人朝鲜国主身上栽这种屎盆子。

实际上,人家朝鲜时时以小中华自居,这种礼仪上的事情,朝鲜那边也都门清。

关键是朱劲松也没有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的兴趣——鞑清可以不要脸的胡扯,大明不成,大明得要脸,史官一笔一笔的都记着呢,还有朱劲松这个大明皇帝的起居录也记着呢,这种屎盆子想扣都没法扣!

啥玩意?你说朱劲松当初往钱聋老狗的脑袋上扣过?那不可能,肯定是你记错了,要不你去找钱聋老狗问问?

只不过,这一顿酒宴,朱劲松这个大明皇帝吃的很开心,曾诚和刘怀文、刘鹤鸣等一众大佬们也吃得很开心,惟有郑华这个暹罗国主跟孟云这个缅甸国主吃的不开心但是却又得装做十分开心的样子。

等到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朱劲松便率先放下了筷子,曾诚和刘怀文等一众大佬们也都跟着放了下来,很快就有早已准备好的侍女过来撤走了桌上的酒菜,又再次换上了新茶。

早就已经食不知味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郑华和孟云也回过了神来。

前面的饮宴就是一套流程,基本上意思意思也就行了,朱劲松这个大明皇帝接下来所说要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大事,不仅关乎于暹罗和缅甸内附的成败,甚至能决定两人的生死。

朱劲松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眯眯望着两人问道:“如果朕刚才没有听错,两位卿家是请称内藩?”

郑华跟孟云对视了一眼,一起从案几后起身,来到朱劲松跟前再一次俯身拜道:“陛下圣明,外臣等久居化外之地,心中实则仰慕天朝上国,因此而请称内藩,望陛下不以暹罗、缅甸贫瘠,应臣等所请?”

朱劲松嗯了一声,脸上也不见什么喜怒,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两位卿家所请,实在是让朕为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