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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这是梦吗

随着老鸨玉手所指方向,前方慢慢摇来十多艘小船。

来到跟前,骤然亮起火光,刹那间百盏天灯点亮,倏然飞升至深蓝夜空。

护安河两岸齐声发出惊叹,此时河面上,十来艘小船已渐行渐远,可却留下拖曳的花灯,长长的五色琉璃花灯一盏盏点亮,光彩晶莹,将河水映照如同银河花海,闪闪发光。

“真美。”

“碧树的手笔果然独步京华。”

“你们听,有人在唱歌。”

两岸都竖起了耳朵,神色肃然,从哗然地赞叹,归为一片寂静。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声音温柔明亮,颇为动人。

河面飘来一艘小船,歌者是位白衣少年,头带茉莉花冠,衣衫垂亸。

“问情。”

老鸨站在高高的画舫上,点出第一人。

那少年生得眉目清秀,歌罢抹去沉浸感动的泪水,便露出一抹青涩的微笑,弃船缓缓登上画舫。

老鸨亲自去接,然后喊话两岸:“诸位大人,问情善歌舞,像温柔的小鹿,起拍价一千两。”

两岸的目光纷纷锁定问情,问情紧张地攥着袖子,身子僵着一动不动,显得特别紧张。

“真是纯情,让人生出想要保护的冲动。”

“好一只迷茫的小兽,快来我怀里。”

谈论中,岸上已经有人出价:“二千两!”

“三千两!”

“五千!”

问情神色渐渐轻松,画舫上的雏妓少年们都纷纷向他投去羡慕的目光。

非晚藏在人群中,看现场如此热闹,转眼又拍卖了两三名美少年,娇羞卖萌各凭本事,最后价格低的脸色铁青,价格高的心花怒放。

她留意着身边,四处张望,却仍不见钱郎中的身影。

一回头,却见身旁的西凉娴心不在焉,目光哀怨,不知又神游在何方。

“姐姐你瞧,那是第五个了。”

可西凉娴像在做梦般,一动不动。

“姐姐,姐姐。”

非晚扯了扯她的袖子,把声音提高了些,西凉娴陡然回神:“什么?”

“你快看。”非晚指了指河中央,“第五个,叫为情。”

一名少年拽着玄衣袍角,不紧不慢登上画舫,不同前面几位的插科打诨口吐莲花,站在船头一言不发。

“怎么没有表演?”

“有什么技能,能说啊,还是能唱啊?”

“哟哟哟,这小脸冷冰冰地。”

听见岸上喊话,那名叫为情的玄袍少年漠然地撇开眼,然后他做了个动作,刷地扯开胸前的衣裳,露出一片光滑莹白的胸肌。

“开拍吧!”

为情放下手,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鄙视。

两岸寂静。

忽然,对岸有人发出尖叫:“天呐,我出一万两!”

为情冷艳一瞥,只见对岸另一间长棚内发出怒吼:“一万三千两!”

“一万五千两!”

“二万两!”

西凉娴吃惊,凤眼瞪得圆圆:“那些人疯了吧,真有钱啊。”

非晚压下心中惊讶,笑笑:“京城繁华,都不差钱。”

西凉娴不屑,神色淡淡,嘟嘴轻嘲:“有病!”

拍卖还在继续,身旁的人群尖叫不断:“那是谁,哎哟喂好奶啊!”

非晚东看西瞧,接收到李丰几个在远处投来目光,微微地摇头,非晚知道,钱郎中仍然还未出现。

这怎么可能?

非晚举起手来,示意李丰再去打探。

第七位、第九位、第十一位!

“八千两!”

“一万六!”

“二万!”

“三万!”

价格越来越高,人群越来越疯狂,铺天盖地的喝彩声,淹没了美少年手中的琴声。

“接下来,第十二位,摇情!”

最后一位了!

非晚心头大震,目光一凝,只见河面又摇来一艘小船,船上只点着一盏灯火,坐着个少年,一身玄袍,轻纱遮面,手中竟拎了壶酒。

两岸随之寂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随着这艘船移动。

“咦,怎么看不见容貌?”

“遮面?”

“这又玩什么花样?”

人群攒动,纷纷猜测,却见小船与画舫相接,那玄袍少年缓缓步上画舫,竟往圈椅里一坐,扶着头,像是醉了般。

“摇情,你怎么喝起酒来?”

万众瞩目之下,老鸨慌忙上前几步,紧张地打量着那少年,露出一丝失控的慌张:“快起来。”

玄袍少年醉眸微启,毫不理会,抬起一条修长的腿搭在桌面上,姿态说不出的俊逸与傲慢。

老鸨见状,忙喊两名小厮过来搀扶,不料那玄袍少年抬脚一踹。

“扑通”

“扑通”

将那两名小厮远远蹬开,那两人朝后一仰,没能站住,竟都翻下船去。

先后掉进河里。

“这气性也太大了吧!”登时岸边啧啧议论。

“竟还挺闷骚。”有人眼尖,见那少年出手时撩起素色玄袍,露出内侧二色金兰花绣纹的里子。

“不失少年英气,上上品啊!”

但那蒙面的玄袍少年仿佛并不将众人的议论放在眼里,只随意地挥挥手:“开始吧!”

话语落下,瞬间歌舞大作。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歌喉清亮直遏云宵,仿佛裂云沉星,令人神往,朵朵白衣如霜,翩跹回风舞雪,叫人迷醉。

一时将张狂的夜色点缀得如诗如梦,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

两岸客人如痴如醉,就连歌舞停歇下来,都没有人出声。

“咚,”

一尾鱼从碧波的水面跳跃出来。

“五万两!”

对岸不知是谁激动地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呆了呆,然后,“我出六万两!”

“十万两!”

“十五万!”

“二十万两!还有谁敢跟我争?”

各家的长棚内不断有高昂的声音传出,数字如同快要断线的风筝,直线攀升追不上,同时两岸的惊呼也跟着一浪盖过一浪。

老鸨已经惊呆,站在那里笑容像哭一般。

她像是踩在云端,人都在发飘。

从来没有哪个头牌或者花魁,身价高达二十万两的。

这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