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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难不成你还想娶她

刚听说要搬家的时候,付诗恩还有些举棋不定的,但当林晚婧像她保证一定会在她身边陪着她,而且她和刘瑾都会在的时候,付诗恩像个孩子似的兴奋起来,她立刻吵着要璎珞帮她收拾行李,恨不得马上就住进林晚婧所说的能看到紫藤花的新房子里去。

两个月前拜托付诗恩绣的作品已经完成,一米见方的紫色锦缎上,原本织有的流云纹路又用极细的银丝线绣了一层,整块锦缎立即立体起来。

“我绣的太慢了,每天只能绣一会儿,而且,线也不够好,太旧了……”

将这幅绣作拿给林晚婧的时候,付诗恩低着头,言语间带着愧疚。就是这幅付诗恩觉得不够好的绣品,林晚婧已惊为天作,若是像付诗恩所说,换了更好的丝线,不知道成品该怎样叹为观止。

“楠楠,你给我的布也太小了,我想绣好了给你做件旗袍都不够,现在只能做肚兜了。”

林晚婧笑起来:“没事啊,将来可以给宝宝做衣服嘛。”

付诗恩一听,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若是给你的宝宝,那得绣金丝线的,金色和紫色可是帝王色,只有这两个颜色才配你们的宝宝。你还有布吗?我再给你绣一个!”

付诗恩认真的神色触动了林晚婧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不由得将付诗恩的手握住:

“帝王色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你绣的。”

回家的路上,林晚婧握着手中那方紫色锦缎仍觉得余温尚存,她有种感觉,决定嫁给刘瑾是她做的最明智的决定,现在她有一个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幸福的家。

车窗外的天空压着厚厚的乌云,鹭洲的夏天就是这样,风雨总是来的无法预料,这云从过了晌午便开始堆积,那个时候付诗恩就赶她回家,说这是雷雨的天色,现在看来,付诗恩的预言倒是真准,厚厚的云层中开始有电光游动,仿佛传说中海里的龙。

林晚婧正在心里暗自感叹着,忽然听见司机一声叹息:

“诶,谁家的大肚婆,都要下雨了还在路上走,也不知道找地方避避。”

她闻言醒过神来,忙回头往刚过的地方看,确有个女人挺着肚子,扶着腰,艰难的在雨里行进。

车行至此,离帅府已经非常近了,在这个范围内鲜有平常人家,再看女人的衣着,却也不像能在这附近住的人。

“停车。”

“是。”司机缓缓将车停稳,“但是少奶奶,您要带这个女人回去吗?”

“像你说的,快下雨了。等这场雨过去再送她回家也不迟。”

姨太太们听说林晚婧带了个陌生女人回来,放下手中的牌局齐聚在客厅里,仿佛要围观一只新奇动物。

帅府大宅的客厅里,孕妇在凳子上坐着,虽然手中不停的用毛巾擦着衣服,雨水还是在她脚便蕴开了一圈水印。

四姨太的哈巴狗刚上前嗅了嗅,便被主人急切召唤回来:

“嘟嘟,嘟嘟,回来,脏!”

小狗听见呼唤,赶紧跑回主人身边,随后便被主人一把捞进了怀里。

四姨太嫌弃的打量着那女人,开腔道:

“晚婧呐,我说你心地善良是好,但是下次别随便把路边的陌生人捡回来,都不知道来路的。”

二姨太闻言,眉头微蹙,手中的佛珠却片刻没停下,出言调和:

“四妹别这么说,晚婧菩萨心肠,更何况她一个孕妇,能是什么坏人。雨停了送她回去便是。”

客厅里你一眼我一语的,好不热闹,林晚婧插不上话,又见女人身上还湿着,唤佣人给她换了块毛巾。

叽叽喳喳了好一阵,一直沉默着的大太太终于开口:

“二妹说的是,晚婧刚过我们家门,多做善事也是为我们家积德了。”

这边安抚了忐忑不安的林晚婧,转头又朝着先前在门廊边应侍的训斥道,

“你们这些人怎么当差的!下这么大雨也不知道护着少奶奶,要是淋病了你们谁负责!”

“就是,要是淋出个好歹来,看少帅回来不为你们是问!”

四姨太跟着迎合,林晚婧在刘道麟与刘瑾面前得宠是有目共睹的,她生怕这时候不争先护着,刘道麟知道后得数落她不爱护小辈。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晚婧似乎看见在提到“少帅”的时候,女人的手明显颤抖了,她便以为女人是冷了,递了杯热水给她。

那女人小声道了谢,细如蚊哼。

气氛一时沉默,四姨太向来话多,一大家子人在这儿坐着,不说点什么总觉得嘴上不爽快:

“几个月了?”

“七个月。”

“呦,那快临盆了啊。你到底是谁家媳妇儿啊,这天气还敢让你到处走。”

说这话的时候,四姨太的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些嘲讽,讽刺着女人遇人不淑,嫁了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夫家。

大太太自是听出来了,斜眼瞪了四姨太一眼,示意她少说两句。

一直没说话的五姨太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她是刘道麟最小的一位姨太太,进门晚,一直没有机会要孩子。

“看你这肚子,该是儿子啊。”

“应该……是吧……”女人话中似是带着笑意。

“那恭喜你啊。”五姨太又道,她很是羡慕能当妈妈的女人。

惊雷炸响,屋里的灯明灭一瞬,像是风中烛火,四姨太吓得惊叫起来。

“嘴碎的,说什么没缘由的话,吓死我了!”

四姨太这话显然是对五姨太说的,五姨太识趣的闭了嘴。

没有缘由的,林晚婧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那日在病床上听见的话:

“我肚子里的是少帅的骨肉!”

这样想着,她浑身一个颤栗。

雨中又传来了车声,应门的侍从不敢怠慢,拿了伞跑去门边伺候。

片刻之后,门廊中出现了刘瑾和刘铭的身影,两人彼此交谈着往厅堂走来,许是没想到客厅里做了主仆零总近二十人,刘瑾显然有些惊讶,调侃道:

“姨娘们好兴致,这天色聚在这儿聊天。”

“你们俩兄弟怎么会凑一块儿回来的?”四姨太问道。

她本还想问自家儿子,但转念一想,既然没一起回来,八成是找乐子去了,这么多人也就不往自己脸上抹黑了。

“我去找大哥拿文件,正巧他的事做完了,就一道回来。”

“大姐您看哈,这有了家事的就是不一样,事情做完没做完的到了钟点就回家。”

四姨太说这话的时候,刘瑾已经走到了林晚婧的身边,也不理会姨娘们的调侃,径自将林晚婧搂过自己身边:

“淋到雨了?”

林晚婧却不答话,只是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柔软的手心冰凉,似还凝着细密的汗。

见她不看他,他不禁疑惑,循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俊秀的眉峰陡然簇起。

那女人似是感应到他的目光,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却又立刻像见了猫的鼠一般垂下眸子,低声道:

“少帅,我……”

“你来做什么?”

话刚问出,他便觉得林晚婧的手明显一顿,便听女人又道:

“少帅,难道您不管我了吗?”

气氛一时凝滞,他下意识低头看她,对上了她疑惑又无辜的眼神。

这眼神,看得他心痛。

“晚婧,你先回去。”刘瑾轻抚她的脸庞,柔声安慰她,“别胡思乱想,我等等就来。”

她便也不执着听他的答案,顺从的站起身,眸光垂下,低低从他胸前掠过,再没有片刻停驻。

窗外的雨正大,趁着她孑然离开的背影,倏而凄凉。

见侍从拿了伞从身前经过,刘铭恍然醒过神,拿过侍从手里的伞,道了声:“我送你。”

不由分说的跟着林晚婧往屋外去。

客厅里,看多了这种事的姨太太们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谁都不再出声,沉默中便听见楼上有脚步声往下来。

惊恐在女人们娇艳妩媚的面盘上呈现,众人纷纷起身相迎,目光注视着刘道霖转过楼梯阔步走来,看都没看那女人一眼,径直到了刘瑾跟前。

“大帅,您怎么下来了……”

大太太的话音未落,耳光声响彻宅邸,林晚婧闻声顿了顿,却没做停留,只身往别院去。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样一桩事,可是当这个人真的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这种感觉却跟之前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像是生气,但那怒火却孱弱的伤不了人,只是染在心底里,反复炙烤着自己。

像是难过,却又牙关打颤咬的咯吱作响,眼眶湿润灼热又掉不下泪来。

晚餐十分,窗外的雨又大了,早上出门前还是三个人的餐桌,此刻却只剩了她独自一人,她用筷子撩拨了几粒饭粒送进口中,索然无味。

见她没胃口吃饭,阿玲忙为她盛了碗汤送到她面前:

“小姐,没胃口的话多喝点汤吧,您最喜欢的鲍鱼炖排骨,清甜着呢。”

林晚婧意思性的喝了两口,还是将勺子放下了:

“这些菜你们吃吧,我乏了,先回房休息。”

进门一月余,女佣们从没见过林晚婧这个样子,面面相视不知如何是好。别说新配来照顾她的女佣们,便是在她身边伺候了小半年的阿玲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小姐,多少吃一些吧?要不我让后厨给你切些水果?”

“不用。”

“那给您热杯牛奶吧。”

“阿玲,不用了,我真的吃不下。一会儿少帅回来,就说我先睡了。”

目送林晚婧上楼,再看看面前的满桌未动的饭菜,心中有几分担忧。

这样的境况下她哪里睡得着呢?心里像被谁挖走了一块似的,空空的没有着落。

林晚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明是自己好心,却捡了个麻烦,想来就觉得可笑。

窗外的雨从来没小过,哗哗的雨声竟让她觉得老天也在哭泣。

临近午夜,别院的门开了,吱呀的响声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客厅灯早已关了,餐厅的灯却还亮着,刘瑾心中诧异,进了餐厅,却见满桌凉透的饭菜依然摆着,阿玲则趴在餐桌上睡的正熟。

“怎么在这里睡?”

阿玲闻言惊醒,看清来人,站起身揉着眼睛回答:

“小姐晚饭一口都没吃,我担心她会饿,所以坐在这里等,不小心就睡着了……”

刘瑾在心底里叹息一声:

“你回去睡吧,这里明天再收。”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进了客厅的阴暗当中,给自己到了半杯红酒,而后颓废的将自己丢到沙发上。

脸上被刘道麟扇耳光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疼,作为父亲,他下手还真是够狠。

可是这巴掌他受的毫无怨言,这件事本就是他错了,错的难以弥补。

“你知道这件事吗?”

几个小时前,在大宅的书房里,刘道麟厉声质问他,暴怒的像只被惹毛的雄狮。

“我知道。”

“什么时候?!娶晚婧之前?!”

“是。”

听了这个答案,刘道麟抬手便又要打,刘瑾定定坐在椅子上,既不反抗也不回避,见他如此,厚实的巴掌拍在了书桌上,震得茶杯笔墨齐齐颠簸。

“晚婧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告诉她。”

“你……”年过半百的男人气得咬牙,重话到了嘴边却因为太多而不知道说哪句,最后汇聚成狠狠的两个字:

“丢人!”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行了,我会找人解决这件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回去跟晚婧认错便是。”

“父帅,那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

“不能不管?你能做什么?!那是你的孩子,但是晚婧呢?你有没有考虑过她?你才刚结婚,这件事若传扬出去,你让她怎么面对世人!”

刘瑾再次沉默了,他若是知道答案,当时便不会选择隐瞒。

“难不成你还想娶她?”刘道麟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没想过,从来没想过。”

“最好没有。她是个歌女!我绝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进我刘家的门,即便是妾也不行!你去跟她说清楚,如果是这样她还想呆在这里的话,那就让她留下来。等孩子生下来,就给我搬到柴房里去,你若真要这个孩子,晚婧能接受,孩子便算是晚婧的,若她不接受,就说是捡的。让她自己掂量清除自己的分量,别觊觎少奶奶的位置!”

这个办法虽然对裴玥不公平,甚至有些残忍,但这确是权宜之计,现在只要想着怎么安抚林晚婧便是。

刘瑾将杯中酒饮尽,起身往楼上去。

军靴踩在实木的地面上,脚步声在午夜寂静的走廊中越发响亮,林晚婧听着刘瑾的脚步声在门外立了片刻,之后才开门进屋。

换洗之后,他躺上床,犹豫许久才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

见她没有拒绝,他才又将头抵在了她的后颈,他知道她没睡,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明明在进房间之前就想好了词句,如今搂着她,大脑却只剩一片空白。

忐忑中,便听她柔声问:

“疼吗?”

她肯与他说话,说明和谈有戏,刘瑾心中的负担轻了几分,沉声道:

“不疼,父帅打的对。就是拿马鞭抽我,我也没有喊疼的理由。”

他说完,便再没有下文,沉默片刻之后,他才又道:

“我知道你生气,只是再生气也别不吃饭啊……”

他竟还顾得上关心她?

林晚婧不住苦笑,摇摇头,话锋一转:

“她呢?”

刘瑾此刻最不想提她,若不是她突然出现,弄的他措手不及,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管她,父帅有安排。”

“那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不管?”

其实她本来是想说“怎么可能不管”的,但是她又不想把话说死。

“明天我会让人整理房间,然后把妈接来。顺带多整理一间,你让她也搬过来吧。”

“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无论怎样,那个孩子都是无辜的,不是吗?”

说完这话,林晚婧便不再开口,刘瑾呼在她颈间的气息有片刻的急促,继而慢慢恢复平稳。

“谢谢你。”

她听见刘瑾在他耳边轻声道,尾音很轻,扰得她心里五味杂陈——负责与否认之间,她一时说不出刘瑾选哪一种,她会更安心一些。

他们在她出现之前相遇,如此说来,反而是她的出现,破坏了一个本该美好的家庭。

林晚婧心中苦涩,目光没有焦距的看向床头昏黄的灯光,灯下的相框里是婚礼那日他们的合影,镁光灯明灭,记录下那一瞬间的幸福与温柔。

眼眶湿润,她生生将泪水咽下,泪滴进心里,回声撞痛了心房。

“得你一心,白首不离……”

她闭上眼,兴许梦中的世界不像现实这般残忍,可是事与愿违的,彻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