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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五人

连续收到两件丑不拉几的圆领毛衣,林恩斯对圣诞节的好感降到了历史最低。

当晚餐时走到礼堂参加圣诞宴席时他对该节日的好感则很快升到了历史最高。

学校的礼堂看上去极为的美丽壮观,墙上挂满冬青和槲寄生组成的垂花彩带,四下里竖着整整十六课高耸的圣诞树,都是海格和林恩斯辛苦搬来的;其中最高的一棵在教师桌后面高高矗立着,这些树上往往挂着一些冰柱和蜡烛以及金闪闪的铃铛;

路过的幽灵们歌唱着:“圣诞快乐!圣诞快乐!敲响霍格沃兹的钟......”

邓布利多教授似乎是基于一个朴素的念头: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要让人们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圣诞宴会超出林恩斯想象的丰盛:一百只胖墩墩的烤火鸡、堆成小山似的烤肉和土豆泥、大盘大盘的小香肠、一碟又一碟浓稠的肉卤和酱汁、一箩筐的拐杖糖......当所有人结束宴席跟在各自学院的老师后面回公共休息室时,基本肚子都是撑着的。

回到公共休息室后的林恩斯径直回了宿舍,他没有能兴奋交谈今晚圣诞盛宴的好友、没有圣诞时需要互诉爱意的爱人,而且他今晚还有事。

“‘我庄严宣誓我不怀好意’”

连续十几天半夜端着这份地图监视的林恩斯感觉自己成了一个人肉摄像头,似乎能透过旧黄色的羊皮纸看到那一个个脚印代表的人走过楼梯、走过教室、走过每一处地方——他们都以为无人知晓,但事实上塔楼上有个一年级的学生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类似于偷窥他人隐私的行为并没有给林恩斯带来半分阴暗的快感,相反,经过最初的新奇体验,现在他已经完全厌烦了去看地图上人的种种行为——总是回环往复、总是做些愚蠢的事情,每当大脑自动地推理出他们的想法时又觉得自己非常的无聊,感觉像是在看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

“又是这个赫奇帕奇的女孩......天天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的门口来回踱步,被痴男怨女故事洗昏了头脑的家伙,不知道一门之隔的男朋友在跟一个低年级的学妹打情骂俏。”

“这个斯莱特林男生的脚印每晚都和自己的舍友重合在一起,时间还长达一个小时,非常可以。”

“卢克看来是另寻新欢了?每天晚上都要跟这个女生在公共休息室待上两个小时。”

“谢尔盖一个人在寝室里,不无聊么?不对,我也是一个人......”

“老蝙蝠教授刚刚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好吧,我很无聊。”

林恩斯看了半会儿,干脆仰躺在自己的床上,把地图张开盖住自己的脑袋,疲惫的声音透过羊皮纸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响着——病好了的罗杰决定回家过圣诞,所以寝室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听说今天雅各布的家人来了......一个名叫波尔蓬蒂娜·戈德斯坦恩的短发老妇人,是雅各布的奶奶?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来宿舍领走雅各布的嗅嗅。

以致于这头“田地老鼠”在他这里蹭吃蹭喝的......吃得不高兴还能在他脑袋上做个窝......

“嗯?”

无聊的胡思乱想的林恩斯突然在地图上看到了一个“感兴趣”的名字。

“疯婆子又去二楼女生盥洗室了?她到底在哪里做什么?”

林恩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上次从地图上得知克莉丝多·特拉弗斯经常前往那个地方并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后,林恩斯特意去查找了些相关资料,得到了许多信息:二楼的女生盥洗室因为老旧没人使用的原因非常残破,而且那个地方五十年前死了个女学生,那个女学生死后变成了幽灵,经常在那一带游走,盥洗室是她停留的地区,人称的“哭泣的桃金娘”。

“难不成她是在那里跟女幽灵彻夜讨论有关生死的哲学问题吗?”林恩斯有点无厘头的想道。

标签上写着“克莉丝多·特拉弗斯”的脚印一直在那间盥洗室里移动着,大概十分钟以后,那个脚印就突然不动了,站在原地。

半个小时以后。

与前几次的脚印突然消失不同,它仍然没有移动。

一个小时以后。

脚印像是扎在原地生根了一样。

两个小时以后。

林恩斯看了下怀表,已经十一点二十了,望着地图上一动不动的墨色脚印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猛然从床上跳起,连校袍都来不及穿,幻身咒施加后霎时隐身匿迹化为透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公共休息室。

......

二楼废弃的女生盥洗室在魔法史教室的旁边,林恩斯怀疑幽灵宾斯教授每次来上课都要先穿过女厕。

即使在走廊的末端也能听到从盥洗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走廊的地面都被积水覆盖了,林恩斯不得不踩在水面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脚印。

随着越来越靠近女生盥洗室,林恩斯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克莉丝多的死活他不关心,但......一种微妙的直觉似乎在不断地警告他......

血色的危机在前方蔓延......

你踏出的每一步都可能踩在他人想要的脚步上......

即使如此,你依然要前进吗?

林恩斯缓缓走进盥洗室,入目的是一副凄美的画面:

克莉丝多靠在不断放水的洗手池上,娇小的身体被浸得湿透,闭着眼睛让人无法看到她幽绿的眼瞳,微微歪着头,星河一样的白发顺着肩膀的一边垂落下来,凄清的月光透过彩绘的玻璃窗照在她的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雪色的纱幔,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然而——

脖颈上一个血迹斑斑的咬伤格外清晰地印在林恩斯的眼瞳中,暗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白发,也渐渐染红了水池......

幻身咒中的林恩斯心想,别说,这一幕还真有种邪恶的美感......摆出这一幕的人还真是个变态的美学大师。

看到被吸血鬼咬伤的第五人,林恩斯心中不但没有半分同情,还有闲情逸致欣赏“景色”的构图,这不能说明他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只能说明克莉丝多给他的糟糕印象实在太深,以至于抛弃了人与吸血鬼间的种族敌对,开始称赞起对方的审美,就差拍手叫好了。

他缓缓举起手臂,魔杖就绪,魔力在体内静静地流淌着,就等着什么时候某只吸血鬼跳将出来,将所有魔力倾泻在它身上。

大概在原地等了五六分钟左右,仍然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出现,林恩斯稍微缓了口气,两三步走到被咬伤的克莉丝多身前,魔杖指着她的头,只要她一有异变,“昏迷咒”会毫不留情地轰击在她的脑袋上,至于这种极近距离的魔咒影响会不会太大、会不会是永远的,他一点也不关心。

林恩斯单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克莉丝多从洗手池上抱了下来,幻形咒因此解除,如果这个空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他/她会看到这么一副画面:

鲜血静淌的盥洗室内,黑发墨瞳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搂住女孩娇小的身躯,小小的女孩微微偏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似乎依靠着他心里就安落了,不必再担心世间的一切会伤害到自己;紧闭的、长长的睫毛昭示着她沉眠时的美丽,湿润的、染上了血污的银白色长发在他的手心里滑落,男孩紧皱的深色眉头严肃无比,望向怀里女孩的眼神里似乎诉说了满满的深情......

当然,这些都是“艺术加工”后的说法,如果能把男孩一直抵在女孩太阳穴上的木杖给去掉,把男孩一直警戒着、煞气十足的眼神P成含情脉脉的双眼,这副画面会和谐美好很多。

“嘻嘻嘻嘻~”

盥洗室深处的抽水马桶里突然发出古灵精怪的笑声,甚至有几分渗人,搂住克莉丝多的林恩斯魔杖立马掉头指了过去,杖尖的蓝光格外的刺眼逼人。

“好可爱的一对小情侣~”

一个绑着双马尾、带着圆框黑边眼镜、还穿着校服的女幽灵从抽水马桶里突然飞了出来,她透明没有实质的身体似乎能穿过一切物体——此刻,她就饶有兴致地漂到了林恩斯身前,像是在品尝某种稀罕的美食一样津津有味地看着他。

“你是......桃金娘?”林恩斯微微放下魔杖,幽灵基本上是无害的,至少对巫师而言是这样。

“嘻嘻,真开心还有人能喊出我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小男生。”爱哭泣的桃金娘高兴地笑道,她的笑声总是带着一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尖利,但好在她没有实质的身体很好地还原了她生前的面容,让她看上去不那么可怕。

“林恩斯·洛凡德,这地上的水都是你弄的吗?”林恩斯把魔杖杖尖掉了个头,重新指向克莉丝多的脑袋。

“哦,你知道的,当一个可怜的、孤苦伶仃的小女生,死后还要被人欺负的时候,”桃金娘委屈地说着,然后蓦然咧嘴气势汹汹地尖叫道,“她总是会想方设法地去报复欺负她的人!你怀里的这个小媚娃!你该死的小女友!每次半夜来这里都要把我赶走!抢占一个悲哀的小幽灵最后的栖身之地!她是多么的可恶啊!我恨不得把她塞到我旁边的抽水马桶里!让她知道活在下水道的生活是多么有趣!每天和悉悉索索的胖老鼠为伴!”

林恩斯麻木地听着桃金娘尖厉刺耳的抱怨,至少她一大堆的废话里透露出了一些重要信息——克莉丝多经常来这里,而且不允许别人旁观?

“她不是我女友,”林恩斯反驳了这个说法,“所以你为了报复她将她放到洗手池上吗?”

“真奇妙,你们两个抱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挺有趣的,一边抱着一边指着对方脑袋嘻嘻嘻嘻,”桃金娘窃笑道,然后郁闷地回答林恩斯的问题,“不,我悄悄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是这幅模样了,我能做的只是让洗手池的水溢出来,让她着凉。”

“......”林恩斯心头一凛,先前他一直在地图上盯着克莉丝多,可没看到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在二楼的盥洗室出现......难道她还能自己咬了自己?